雖然在保密協(xié)定下,張藝謀很多時候只能說個“不可以說”,但他還是透露了一些創(chuàng)作中的小秘密。他表示,開幕式方案已報北京奧組委和國際奧委會通過,在彩排后只會進行微調(diào)。至于國際奧委會滿意嗎?他笑說:“滿意!”隨后又轉(zhuǎn)身補充說:“而且是非常滿意!”
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做了什么?
張藝謀:我們這個團隊是由我和他來掛帥的,所以兩年前我們就找他,組成一個競標團隊,后來他欣然接受了。我覺得他與中國人有著非常好的感情,對中國懷著非常善意和美好的愿望,所以加入進來以后一直很賣力。那么大的導(dǎo)演很賣力,這點挺不容易的。要求他參加的各種創(chuàng)意討論的會議,他都盡量參加。還有,他提供的東西不僅是一個中國人的角度,他至少是從一個外國人的角度提供很多東西。
開幕式包括哪些流程?
張藝謀:從倒計時開始,如果包括了前邊的我們叫儀式前表演的話,大約會超過三個半小時。儀式前表演、倒計時,接著是開幕,然后是文藝表演、升國旗、文藝表演、接著是會旗、運動員入場等等一系列的流程。也可能先讓運動員入場,接著是會旗,然后是點火等等。在執(zhí)導(dǎo)開幕式時,我們都必須遵循這個嚴格的流程,我們管它叫“規(guī)定動作”,任何局部的調(diào)整都需要征求國際奧委會的意見。
最能發(fā)揮創(chuàng)意的部分在哪兒?
張藝謀:都有。所有部分你都可以有創(chuàng)意,國際奧委會鼓勵新的創(chuàng)意,但是所有的部分你又必須按照它所要求的去展示,不可以隨便來。比如說運動員入場吧,大家可能覺得這段時間偏長,一兩個小時,205個國家和地區(qū),但你在這部分不能亂來創(chuàng)意,讓大伙停下來跳舞唱歌?那不行,時間一下就長了,另外也不允許。所以很多東西,你可以去想,但是它有限定。
能達到觀眾對晚會的審美要求嗎?
張藝謀:有一個基本觀念,就是中國是晚會最多的國家。一個中國普通導(dǎo)演,可能一年的晚會工作量是外國導(dǎo)演的十倍。由于我們的晚會幾乎泛濫,我可以這么講,所以導(dǎo)致了中國老百姓,尤其是內(nèi)地老百姓對晚會的某種常規(guī)性,某種因循守舊一成不變的東西的厭惡和反感情緒。這就構(gòu)成一個很高的品位要求,就是你無論如何都得讓老百姓覺得它不是一個俗極了的晚會。如果僅僅是一個很“精致”的晚會,那老百姓不會滿意的。中國老百姓在這樣泛濫的晚會審美教育中提高了審美趣味,提高了審美意識。因此讓老百姓滿意,這對任何導(dǎo)演來說都是很難的答卷,但我們現(xiàn)在就是要知難而上。
鳥巢是否做了一些設(shè)計上的改變?
張藝謀:從另一個意義來講,我們這個團隊介入晚了一步。最科學(xué)地介入,應(yīng)該是在鳥巢剛開始施工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完善了我們的創(chuàng)意,這時候跟著施工一塊進,就會特別好。當然因為各種原因,這是不可能的。其實是鳥巢基本上已經(jīng)快蓋成了,我們的創(chuàng)意才完成,因為我們團隊進入晚嘛。創(chuàng)意完成之后,我們就對鳥巢提出了很大的要求,就是他們還必須再做一些我們要求他們做的東西。這樣一來,工期啊,時間啊,各方面就很緊,但是我覺得我們得到了鳥巢建設(shè)者們最大的支持,所以后來我們有一些叫他們做的工程,他們又加進去了,加班加點的做一些基礎(chǔ)工程來配合表演。
三個半小時會有高潮點嗎?
張藝謀:當然會有,就是我們所謂的亮點,所謂難忘的瞬間。我們經(jīng)常和外國專家討論,他們也會說,張藝謀,你們北京的奧運會在《紐約時報》就是一張照片。那么,你們那張照片,會是哪一張,是哪一張?那一定是你們一個最精彩的、最有代表性的一個亮點。所以我常常這樣想,我們準備了幾年,我們是百年圓夢,能在一個遙遠的,另外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成為一個記憶,只是一個瞬間的印象哦,這是北京的一個奧運會,那么北京讓我們看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奧運會呢?就像我們今天翻回來看希臘的(奧運會)一樣,我們記住的也是那些最有代表性的瞬間。我不知道能有幾次這樣的瞬間,我希望這樣的瞬間越多越好。所以我跟外國專家說,我們不想讓他們只選一張照片,如果他們有八張照片不知道選哪一張,這樣最好,最精彩。
搜集來的“笑臉”怎么處理?
張藝謀在申奧宣傳片中曾到處搜集笑容,這一次他又開始在全世界搜集笑臉。很多人好奇,張藝謀打算怎么處理這些笑臉?
張藝謀:當看到孩子的笑臉,我們每一個人都會打破國界,打破種族,心里會覺得柔軟,這是一個世界性的人性的東西。其實笑臉不是一個新鮮的觀念,但是利用奧運這個平臺,讓全世界做一次互動是非常重要的,也只有奧運會可能有這樣的感召力吧?參加的人提供一張笑臉,微不足道,是他孩子的笑臉,但是他似乎就和北京奧運會有一個線牽在一起了。我不認為在表演中運用笑臉就怎樣的獨特,我不認為。但是我覺得,最好的,或者最有意思的,就是參與,是關(guān)注。我希望在開幕式的某一個點上將這些笑臉運用。我們可以講,這個笑臉是我們用一年的時間在全世界各地征集來的,有多少個家庭提供,這一句話就使這個短暫的表演有一個很好的意義。
選用哪些中國元素?
張藝謀的電影中常會創(chuàng)意性地加入一些中國元素,比如《大紅燈籠高高掛》中何賽飛的戲曲唱段。很多人說,這次他執(zhí)導(dǎo)的奧運會開幕式肯定少不了中國元素的大規(guī)模運用,甚至這場晚會極有可能“成”也在此,“敗”也在此。
張藝謀:我考慮的是更具體的事。表演只有五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去呈現(xiàn)什么中國元素,什么是代表?就這個事,它都眾說紛紜。我們邀請了大量專家、國學(xué)大師來討論爭辯。選擇的標準包括兩部分:一部分就是這些元素本體能代表中國文化;還一個就這個元素適合做大型的世界化表演,外國人看得懂。因為很多元素我們說一千道一萬,觀眾卻不可能馬上在一個視覺表演中看懂。如果他看不懂,就浪費了一個機會,所以我自己主張中國文化元素再深再淵源流傳,但一定要刪繁就簡一定要深入淺出,因為我們的目的是讓全世界在這樣短的時間內(nèi)去理解中國的歷史發(fā)展,理解中華民族的方方面面,這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