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初春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我?guī)е鵁o比崇敬的心情前往內蒙古大學,輕輕叩響了著名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漢文學專家、碩士研究生導師、時年已八十八歲高齡的王叔磐老教授家門。由于事先約定,老人早已拄著拐杖、面帶微笑地等候在門口,熱情地把我迎入他樸素而簡陋的書房。隨著老人鏗鏘有力、滔滔不絕的話語,漸漸把我引入他的回憶之中……
1914年3月,王叔磐出生于湖北省武漢市一個窮苦的漢族家庭,幼年生活困頓,就在他四歲那年,一場疾病給他留下了終生殘疾――右腿小兒麻痹癥。生活的磨難使他過早地懂得了人世間的許多事情。他不畏艱難,刻苦自勵,發(fā)憤讀書。而由于家境的貧寒,他只得一邊給人家放牛一邊偷空看書。為了求學,他騎在牛背上忍著饑餓和勞累輾轉十幾里,去拜見前清進士周之楨先生。當周先生看到這般執(zhí)著、頑強的孩子時,內心不禁深為感動,欣然接受他為自己的書僮。在這里,他飽讀詩書,勤學好問,頗得周先生之賞識。學業(yè)完成后,年僅十七歲的他便在家鄉(xiāng)辦學塾。1943年,經陳望道先生舉薦,赴上海復旦大學中文系任教。1957年秋,正值英年的他積極響應黨和國家支援邊疆建設的號召,毅然舍棄了在上海工作的優(yōu)厚待遇和良好條件,攜帶妻子兒女來到內蒙古大學。在四十多個春秋的教學和科研生涯中,他形成了實事求是、追求真理和富于創(chuàng)新的學術個性,而又有著平易近人、謙虛豁達和淡泊名利的良好品格,默默地在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漢文學的研究領域中辛勤耕耘,碩果累累,造詣頗深。截止到目前,他的有關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漢文學研究方面的學術專著和論文(包括待印的)已達三百多萬字,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早在50年代中期,王叔磐教授就對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歷史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逐步拓展到北方少數(shù)民族漢文學的研究領域。多年以來,他堅持貫徹黨的民族區(qū)域自治政策,認真學習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努力用馬克思主義民族觀來對待多民族的中國古代文學。在研究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原有的中國古代文學教材基本上講的只是漢族文學,沒有反映出少數(shù)民族在文學上的創(chuàng)造和貢獻。而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多民族構成的群體,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有史籍記載的部落、民族就有130多個。
北方少數(shù)民族是中華民族群體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特定的文化區(qū)域,如果缺少了這一方面的研究,確屬遺憾之事。為此,他暗下決心矢志于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文化特別是文學史料方面的作家作品研究。然而在60年代那個特殊的歲月,王叔磐教授象大多數(shù)善良而遭受迫害的知識分子一樣也難逃厄運,出身貧寒、歷史清白的他卻以“反革命”的罪名被關進了“牛棚”,隨之而來的是超負荷的勞動改造。更為痛心的是他的研究成果也被打成了所謂的“大毒草”,造反派野蠻抄家沒收了一大批傾注著他多年心血的書稿,不許他再寫書出書。在極度的困境中,他探求科學和真理的信念并沒有消彌,研究工作也始終沒有中斷。因為黨和人民在他的心目中永遠是崇高無尚的。
他排除一切干擾頑強地進行著科學研究和探索工作。而當時我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作家漢文學的研究在國內還是一項開拓性工作,因歷史上這一方面作品保存下來的不多,且很少有作家專集流傳。但他知難而進,勇于開拓。為了能夠掌握這一研究領域的全面材料,他不顧造反派的威脅和殘疾的身體,長途跋涉,克服重重困難,拖著一條殘疾的右腿跑遍了全國各大圖書館,認真查閱了浩如煙海的文史古籍;奔走于內蒙古廣闊的草原和國內大部分地區(qū),在荒煙蔓草之間的歷史遺跡中捕捉和探尋著我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歷史文化,并訪問了許多歷史知情人,為我國在這一研究領域的資料建設盡了力,搶救了大量珍貴的古文獻資料。社會調查是一項十分艱苦的工作,他經受過風雪的圍困,饑渴的煎熬,但對于已把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漢文學的研究當作畢生追求的他來說,在艱苦辛勞之中卻體會著無窮的樂趣和希望。更使他感到欣慰的是各民族兄弟對他這個有“歷史問題”的人,都給予了無私的幫助和支持,一次次激蕩起他的情感,令他感激不盡。
辛勤的勞動換來了豐碩的成果,經過漫長而艱苦的社會調查,他撰寫出一大批有關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漢文學的研究報告和論文,均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理論價值,為他后來的研究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