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的政治文化史上,清官文化不絕如縷,如涓涓細流一直流淌在百姓的心中,凝結(jié)成人們心中的“清官情結(jié)”。在能進入百姓口碑史中的鳳毛麟角的清官中,“包公”、“海青天”無疑是中國清官文化的象征符號。這位“海青天”就是明代的海瑞”,一位公正廉明、剛正不阿、敢于直言的回族官員。與“包公”。相比,海瑞更生不逢時,他遭遇的是中國封建歷史上最為腐敗的一個時期。明朝中后期,宦官干政、朝綱昏亂、吏治敗壞、賄賂暢行,貪官污吏充斥于朝廷內(nèi)外。他獨立特行,出污泥而不染,他用“不怕死、不愛錢、不立黨””的人格風(fēng)范看守了中國清官文化的命脈。他的不畏死的“清官”人生,不僅彰顯了中國儒
家文化“修齊治平”的價值,而且實踐了作為一個回族穆斯林“代治世界”的理
(一)天下第一疏直犯皇顏
明世宗嘉靖寵信方士,妄求長生不死,迷戀方術(shù),常年不理朝政,無人敢諫。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的一天,這位“好道”的皇帝接到一份史無前例的奏疏,指責(zé)他是一個虛榮、殘忍、自私、多疑和愚蠢的君主,舉凡天下官吏貪污、稅重役多、宮廷奢靡以及各地盜匪猖熾,皇帝本人應(yīng)負直接責(zé)任;指出皇帝天天和方士混在一起,自以為可以長生不老,不過是“捕風(fēng)捉影”的迷信;批評皇帝連一個好父親、好丈夫的責(zé)任都沒盡到……這份奏疏題名《治安疏》,史稱“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实圩x罷,當(dāng)即把奏折摔在地上,高喊:“來人,抓住這個人,不要讓他跑了!”一個太監(jiān)跪奏:“萬歲息怒,這個人向來就有癡名,白號‘剛峰’。聽說他知道必死無疑,所以早就買好一口棺木,訣別家人.仆從已經(jīng)嚇得作鳥獸散。他正等著圣上賜死呢!”嘉靖聽后,震驚不語。
3個月后,嘉靖皇帝氣憤難平,下令錦衣衛(wèi)把海瑞監(jiān)禁于東廠,并命人十巴海瑞準備死諫的那口棺材,劈成碎片,分給京城六品以上的官員,由每人投進爐火燒毀,以警告百官。刑部比照“子罵父”律,屬十惡不赦之罪,判處海瑞絞死。奇怪的是嘉靖皇帝卻沒有做任何的批復(fù)。一天,獄卒忽設(shè)佳肴,海瑞以為這是他“最后的晚餐”,神色不變,飲食如常,從容赴死:然而獄卒卻悄悄告訴他:“皇帝駕崩,新君不日即位,您是忠臣,一定會得到重用。”然而海瑞聽罷,悲痛欲絕,繼以嘔吐②。海瑞的曠世忠耿可見—斑。
(二)“山字筆架”,人格風(fēng)范
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海瑞以一篇富有見地的政論《治黎策》中了鄉(xiāng)舉,成為舉人。被委派到福建南平縣去當(dāng)縣學(xué)的教諭即學(xué)官。上任伊始,他制定“教約”規(guī)定:學(xué)生見先生只作揖,不下跪,不準送禮;反對逢迎拍馬,尊重自己,要樹立不亢不卑的尊嚴。一次,延平知府帶著官員來南平儒學(xué)視察,海瑞和另外兩個學(xué)官帶著全體學(xué)生在縣學(xué)的門口恭候,海瑞站在兩個學(xué)宮中間,見知府到來,海瑞身邊的兩個學(xué)官就一左一右“撲通”跪下,后邊的學(xué)生也跟著跪下了一片,而海瑞落落大方地作了個揖。知府見有人竟不下跪,心里大不悅,隨從告、訴他,這人叫海瑞。知府聽了,冷笑著說:“哪里來的‘山’字筆架立在這里?”因為三位學(xué)官排在一起,兩邊跪著,獨海瑞中間站著,酷似放毛筆用的“山”字形筆架,加之“海瑞”的“瑞”字里也有個“山”字,所以知府一語雙關(guān),借機挖苦海瑞。人們卻佩服海瑞在權(quán)勢面前的骨氣,送他“山字筆架”的綽號,有人索性叫他“筆架博士”。再一次,巡按御史到南平視察,海瑞率學(xué)生在城門口迎候,當(dāng)時連知縣、知府等都畢恭畢敬地跪地迎接,唯獨海瑞這位小學(xué)官仍揖而不跪,把一旁的官員們嚇得伸舌頭、出冷汗、但海瑞卻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因此“山字筆架”的大名愈傳愈廣,成為他獨立特行的人格風(fēng)范的美名。
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45歲的他任浙江淳安縣知縣,此縣地處浙西山區(qū),土地貧瘠,百姓主要靠山林作物為生,又因貪官污吏橫行,百姓生活雪上加霜。海瑞上任后,力改賦役,減輕稅收,推行休養(yǎng)生息的政策。同時革除了縣府各官的“常例”,對于驛站接待出巡官員的特殊“標準”一律取消,規(guī)定不管大官貴戚,一律按普通人對待。他本人生活儉樸,以身作則,常常“布袍脫栗令老仆藝蔬自給”。每次下鄉(xiāng)視察,都令部下挑著菜和米隨行,自己開伙,從不擾民
一次海瑞母親過生日,他僅割2斤肉祝壽。由此“昨聞海令為母壽,市肉二斤矣’,
海瑞明察秋毫,秉公執(zhí)法,疾惡如仇,不徇私情,深得人心,百姓將他比之于宋朝鐵面無私的龍圖閣大學(xué)士包拯,譽他為“海龍圖”。明隆慶三年(1569年),海瑞任南京直隸巡撫,聞此訊,一些貪官污吏自動離職或請求他調(diào),宦紳之家紛紛把朱門改漆黑色,以免耀人眼目而韜光養(yǎng)晦。住在蘇州的一個宦官,把他的轎夫由8人減至4人,保持低調(diào)”。海瑞上任伊始,就在南京直隸公布了他親自擬定的“督撫條約”36條,展開了一系列的肅貪倡廉的行動。這場聲勢浩大的反貪行動不到1個月,被送到南京刑部的貪官就有100多人。有一個縣從知縣、縣丞、主簿、典史等,一共抓了10多人,幾乎把一個縣衙門的官吏全抓空了。與此同時打擊對百姓強取豪奪的鄉(xiāng)官集團。江南最大的鄉(xiāng)官、海瑞的恩人、前內(nèi)閣首輔徐階,其子弟家奴橫暴于其家鄉(xiāng)松江等地,占田40萬畝。徐階之弟侍郎徐陟,橫行霸道,武斷殘民。百姓向海瑞投牒訟冤者日以千計,民憤極大。海瑞把有關(guān)徐家的訴狀全部封送徐階,責(zé)成其設(shè)法解決。因徐陟民憤極大,觸犯王法,海瑞逮其治罪,盡奪其侵田歸還百姓,深受百姓的擁護。但是,他的這種雷厲風(fēng)行的反貪整肅行動,極大地侵犯了眾多高官大員的既得利益,不久,海瑞被罷官,還鄉(xiāng)故里。閑居15年后,海瑞被重新起用,年逾古稀的他,依然斗志不減,剛正不阿。
明萬歷十五年(1587年),74歲的海瑞病逝于南京 問僚們在清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家中只有一只竹籠,內(nèi)裝舊衣數(shù)件,綾、綢、葛各—匹,奉銀20兩,清苦不如一般寒士,家資不夠喪葬之用”1。目睹堂堂朝廷二品大員的這般清貧,人們無不感慨萬分。出殯那天,南京城里萬人空巷,商者罷市,農(nóng)者輟耕,百姓夾道送殯,哭尊者百里不絕。朝廷聞之賜祭八壇;贈太子少保,謚號忠介。百姓和后人譽他為“海青天”,亦稱“包公再世”、“南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