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人生觀是伊斯蘭信仰學的重要內容之一。伊斯蘭認為,人若要獲得純潔安寧、幸福美好的生活就必須首先有一個正確的人生價值取向。這一價值取向既不受個人情感和愛好的支配,也不受時空變化的限制。它是眾世界的造化者和養(yǎng)育者安拉制定的法則。敬畏安拉并服從其法則的人,生活便充滿光明和希望;而信奉異教且違背安拉法則的人,生活便籠罩著黑暗和凄迷。那么,伊斯蘭人生觀所倡導的人生價值取向的核心內容是什么呢?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思考和把握:
一、以認主獨一為前提的信仰體系
《古蘭》一開始就開宗明義:“萬贊歸安拉,眾世界的主,普慈特慈的主,報應日的主。我們只崇拜你,我們只求你的佑助。求你指導我們行正道——普蒙你施恩者之道,而非被譴怒者之道,也不是迷誤者之道。”因此,只有認主獨一,求主襄助,才能樹立正確的信仰。而正確的信仰是人生價值取向的關鍵。如果信仰的出發(fā)點錯了,如信多神、信哲人、信金錢等,就不會有正確的人生態(tài)度。以認主獨—‘為前提的信仰體系還包括六大信條,即信仰安拉、信天使、信經典、信使者、信復活、信前定和五大功修,即念、禮、齋、課、朝。此外,完整的信仰還必須具備“知、信、行、誠”四項條件。因為信而不知便是盲信;知而不行便是不信;行而不誠便是偽信。
二、以創(chuàng)造今后兩世幸福為動力的人生目標
伊斯蘭認為,今世生活是短暫的,后世生活是永恒的。“今世生活是為后世愈加美好而耕耘的土地,是工作和努力的地方,是崇拜安拉并順從他的唯一機會,是培養(yǎng)情操并發(fā)展美德的地方,是奔向安拉、取悅于主的生命歷程。”(引自加法爾·哈迪《伊斯蘭信仰學教程》)。如果只貪圖現(xiàn)世的享樂,沒有遠大的人生目標,就必然會目光短淺,私欲作祟,害己害人。不僅在現(xiàn)世患得患失,憂心仲仲,無片刻安寧和幸??裳?,而且在后世還要受到安拉的凌辱和懲罰。
三、以堅忍、奮斗和行善為特征的生活方式
有了正確的信仰和正確的人生目標,還必須有正確的生活方式?!豆盘m》說:“安拉的大地是廣闊的,只有一切堅忍的人將獲得無數的報酬”、“你們要竭力工作”、“你們要行善,安拉喜愛行善的人們”。的確,只有堅忍才能克制各種私欲的誘惑,才能戰(zhàn)勝各種艱難險阻,達到理想的彼岸;只有奮斗不懈,才能感到生命的充實和意義;只有行善,才能不負主訓,得到更多的回賜和永恒的幸福。
與此相對照,中國和西方的傳統(tǒng)人生哲學都無法拿出有關人生的正確答案。要么只強調滿足人的低層次欲望或縱欲,要么就提倡禁欲主義。
一般來說,中國古人的人生哲學分為上下兩個層次。下層的人生哲學認為“民以食為天”、“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聞事莫說,問事不知,閑事莫管,無事早歸”。如果從心理學家馬斯洛的需求層次論上看,這種人生觀反映的是人的低層次需求。上層人生哲學則又分為強調權欲和利益的儒家和法家以及主張節(jié)欲和無為的道家。儒家推崇“修齊治平”、“學而優(yōu)則仕”的人生價值取向,如“樊遲請教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遲也2上好禮,則民莫敢不用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強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子路》)由此而知,儒家主張“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的追求權欲滿足的人生觀。法家則重利益,認為人是自私的,“皆挾自為人”。人與人之間是利益關系,連父子之間都以“計算之心相待”,君臣關系是“主買官爵,臣賣智力。”這實際上是將私欲,即個人的利益的滿足當作物物交換,權權交易的目標。而道家則主張遁世禁欲的處世哲學,認為“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以身殉家,圣人以身殉天下”皆不可取。
另外,中國人關于人生流傳著一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生既然只有一次,生命又是如此短促,除了“不貽后人非笑,惟留好樣與兒孫”外得充分享受人生,“力超物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度過人生。聽天由命,放棄奮斗,“明哲保身”;渦滅靈魂騷動,安于現(xiàn)狀,“知足常樂”;“好死不如賴活”等便理所當然地成了人生態(tài)度。西方傳統(tǒng)的人生哲學和中國傳統(tǒng)人生哲學一樣,也是哲人思想的產物,所以無法擺脫人與生俱來的弱點。
例如古希臘昔勒尼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亞里斯提F就認定,個人的快樂是生活的最終目標。伊壁塢魯認為:敬畏神和對后世的恐懼是人類追求幸福與快樂的障礙,哲學的任務是通過觀察和理性將人們從超自然力量的奴役中解放出來。(參見《西方哲學史》英文版)無怪乎,伊壁鴻魯這一名字在西方人的辭典里早已成了“享樂主義”的同義詞了。十八世紀的法國哲學家愛爾維修則繼承了洛克的感覺論,在將功利主義變成哲學體系的同時,提出了其人生哲學的基本框架——“自愛一利益一幸福”。即以“自愛”為核心的利己主義,以“利益”為動力的價值取向,和以幸福為歸宿的目的追求。他認為:“趨樂避苦的‘肉體感受性’這一生物本性是支配人們行動的唯一原則和原初動力。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人們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都是愛自己甚于愛別人的。人之所以成為人,正是基于對自己的愛。
人之所以貪圖名譽地位,是因為人要求自己幸福。對于獲得幸福的力量和手段的愛,在人身上必然與自愛相聯(lián)系。人之所以愛權利,因為權利可以強迫他人為自己效力,可以擴大自己的快樂和幸福。因此,以愛幸福為基礎的對于權力的愛好,乃是人們一切欲望的共同對象。”(參見《十八世紀法國哲學》)這種觀點后來到了尼采手里發(fā)展成了“權力意志”論。它和儒家“勞心者治人”的權欲說可以說是異曲同工。愛爾維斯還認為:“在社會生活中,人人都在追求自身的利益,利益支配著人們的各種行為和各種判斷。”“如果說自然界服從運動的規(guī)律,那么精神界就是不折不扣地服從利益的規(guī)律。利益在世界上是一個強有力的巫師,它在一切生靈的眼前改變了一切事物的形式,利益永遠是評定人們行為價值的唯一裁判官。”(同上)這又和中國古代法家的“利益”主張是何其相似。
在幸福問題上,愛爾維斯和伊壁鴻魯一樣首先反對神和后世的存在,認為宗教和神學是違背人的本性、意志和理性的,人們必須拋棄“天堂幸福論”,珍惜現(xiàn)世的幸福和歡樂。他說:“一個旅客是不會叫人修理他只住一宿的客棧的墻壁。”(向上)意為人應把現(xiàn)世生活看成終極價值之存在。當然,在西方傳統(tǒng)人生哲學中也不乏一些禁欲主義的主張,如中世紀基督教神學,犬儒學派和清教主義等。但享樂主義在古希臘的雅典人文化及現(xiàn)代西方人文化結構中都占據著支配地位。其共同特征是:否定安拉的存在,而將人的物欲視為追求與奮斗的唯一‘目標。古代智者普羅泰戈認為“人是萬物的尺度,是存在者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者不存在的尺度。”(引自《古希臘羅馬哲學》)高爾吉亞則更直截了當地指出了那最高智慧的虛無。本世紀初的存在主義哲學則發(fā)展了普羅泰戈的觀點,將自我價值實現(xiàn)看作是生存的唯一方式。如果說,當年蘇格拉底對雅典人的縱欲深惡痛絕,那么,現(xiàn)在正是我們向存在主義人生觀挑戰(zhàn)的時候了。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到伊斯蘭人生觀與中西傳統(tǒng)人生哲學的差別在于:(1)前者是以認主獨一的正確信仰作為人生觀的邏輯出發(fā)點,而后者是以人本位或滅欲超然的價值觀作為人生哲學的起點。(2)前者以今后兩世的幸福作為人生目標,而后者則以現(xiàn)世或擺脫現(xiàn)世作為目標指向。(3)前者以堅忍、奮斗和行善作為生活方式的基本特征,而后者卻以物欲、權欲的滿足或反人性的白戒自律作為生活內容。因此,中西傳統(tǒng)人生哲學的導向是:要么鼓勵追名逐利,及時行樂,要么倡導超凡脫俗,自我放逐。只有伊斯蘭的人生觀能協(xié)調入類生活的各個方面,為人類健康地發(fā)展提供有效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