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背叛了天氣,看,外面那一米陽光。
今年的年三十晚,父親終于放下了手頭的工作,他叫了我進他的房間,原來父親讓我?guī)退景l(fā)。我用不利索的動作慢慢的專心的為父親染發(fā),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我的動作依然是如此的陌生,我生怕染發(fā)水會滴到父親的肩膀上。
“爸,換好一點的染發(fā)水吧,要么出去染!”我看著鏡子中的父親。父親依然笑著說:“都這么長時間了,習慣了用這種染發(fā)水,重要的是它價格很便宜。”我被父親的便宜止住了動作,愣了一下。我告訴父親說長期染發(fā)對身體極度不好,以后還是別染了。父親的回答終于讓我大吃了一驚,父親說他怕跟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別人都說母親年輕,孩子可愛,父親卻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實際年齡,生怕給母親以及我們姐弟幾人丟臉面了。
此時,我終于用心看著鏡子中的父親了,我總感覺到我看父親的時間很長很長。父親跟母親結(jié)婚前就已經(jīng)開始長白發(fā)了,一直以來,每一次母親給父親染發(fā)時,母親總是埋怨著父親的一頭年輕的白發(fā),父親對于母親的埋怨僅是“一笑而過”。小的時候,我總是時常靠在父親的房門上,聽父親與母親一邊染發(fā)一邊如何嘮叨,父親總是笑對著發(fā)牢騷的母親。
當我站在鏡子前幫父親染發(fā),我不敢跟父親說太多的話,我怕眼淚會背叛我的心,于是,我依然靜靜的看著自己從不利索的動作,父親真的憔悴了很多了。
我走出了房間,把染發(fā)用的東西慢慢的洗刷干凈。不知道父親這樣的動作已經(jīng)重復(fù)了多少年了,什么時候我才能勸服父親別再染發(fā)了,其實,父親在我的心里永遠都是那么的年輕。
父親走進了客廳,此時我真的感覺到父親很年輕。我和母親準備好了團圓飯,提起筷子,父親總是嘮叨到:“你弟弟今天第一年不在家過年,不知道明天他會不會打電話回家。”父親的話,讓我停下了筷子。去年年后,父親很不舍得的讓弟弟出國工作去了。
父親從來都是一位極少說話的人,他卻總是盼望著兒子能經(jīng)常給他電話,即使是聽聽聲音也好,即使是應(yīng)答一句也好。父親說這樣他就能感覺到兒子離他其實很近很近。
今年天氣很異常。父親在年初一終于感冒發(fā)燒了,我勸父親去看醫(yī)生,父親卻堅決不去,他總是說哪有人開年就去看醫(yī)生的,過兩天再吧。父親身體很瘦弱,很容易想象父親的病肯定一天比一天嚴重。
過年,家里總是那么的豐盛。我為父親做了一道湯水青菜,圍桌上擺滿了魚魚肉肉。我看著那青菜,再看看父親只為青菜而“動心”的時候,我注意到父親的兩鬢處依稀可見很多沒有染好的白發(fā),此時,父親母親沒有注意到我,于是我趕緊找借口說,我弄臟了手,先去一趟洗手間。我開了水龍頭,水一直開著,我卻來不及洗手,我趕忙把剛流下的眼淚擦拭干凈,用毛巾洗洗臉,深深得呼了一口氣,然后才回到位子上去。父親,依然是老樣子,吃飯總是那么的安靜,極少說話。
年初二上街遇到了結(jié)婚幾年的同學了,當她的女兒喊她媽媽的時候,我才深深感覺到我依然還在父母親的懷抱中嬌生慣養(yǎng)著,父親母親還在為我上大學一直操勞著,而同學卻為人母親了。
我把上街遇到同學的事告訴了父親,父親僅是望著我笑了笑。父親這樣慈祥的笑又一次刺痛了我的心。我恨自己直到現(xiàn)在依然不能把父親肩上的重擔子拿下來,反而讓父親的擔子越來越重,此時,我真的很恨自己,我欠父親太多太多了。
每一次假期回來,閑著的時間總是那么的漫長,而父親卻從來沒有停過。我想勸父親為自己多放兩天假,父親卻說:“現(xiàn)在的物價越漲越離譜,再放幾天假,家里就更空蕩了。況且你還有一年多才能畢業(yè),下學期回來又要交學費了,最后一次交學費了,明年總算松口氣了。”
將要畢業(yè),我為此感到十分的高興。而,每一次陪父親去銀行交學費時,我的心總是不自覺的痛,不到實在沒有生活費的時候,我總堅持不打電話回家,因為,我怕父親,我真的很擔心父親。
假期總是很漫長很漫長,我能做的僅僅是天天做好飯菜等父母親下班吃飯,我僅能做的僅是這樣子。多想一輩子都可以等父母親回來一起吃飯。
母親的單位因為天氣原因,員工都不能及時回來上班。于是母親叫我?guī)退耐绿嫔蠋滋斓陌唷8赣H卻大聲跟母親說我還小,哪能熬得住。這個時候,我又一次深深意識到我在父親心里永遠都是小孩子,僅僅是長不大的小孩子。
我告訴父親我同學的女兒都會喊媽媽了,就放手讓我去干活吧。父親終于執(zhí)意不肯,讓我呆在家做飯,等弟弟放學回來能即時有飯吃,我又一次被父親征服了,我能做的僅是,真的僅是做好飯菜等他們回來吃飯。
快要回學校了,父親總是嘮叨著我什么時候去買車票,我卻總是極度不滿意的告訴父親別那么早趕我回學校。
國外的弟弟打電話回家了,父親總是讓我第一個聽電話,我接過父親的電話總是那么的沉重,我告訴弟弟以后多給父親撥打電話,多給父親說多幾句開心的話語,讓父親少點牽掛。
父親因怕電話費昂貴終于勸弟弟老早就掛了電話,此時,我知道父親的心一定是很矛盾的。掛了電話后,父親出去了,父親的背影慢慢的在我的視線中模糊了。
我終于要回學校了,父親總比母親嘮叨。我怕父親為我收拾行李,我怕一起收拾行李時的離愁,我怕要找借口去洗手間洗眼淚,深呼吸。
今天,我站在宿舍的陽臺上,想給在家的父親撥打電話,聽聽父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