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女孩們通紅著臉,一邊激動地把手指向桓瑾,一邊驚喜地叫道,“咱們班新來的帥哥!”
“是他?哇,好酷哦!”女孩們們喧鬧著,興奮得不住地跺起腳。
同桌大聲呼喚著教室里的筱凝,“筱凝,你快來呀!磨蹭什么,百年一遇的帥哥?。?rdquo;
筱凝沒有回應(yīng),依舊托著頭,呆呆望著窗外枝頭上的新芽——她心愛的桃花兒又要開了。是啊,春天到了,什么都會醒的
他來了?;歌?,帶著一面春風,攜著清新的陽光?;歌?,俊俏的臉上散發(fā)著青春的朝氣,矯健的身軀滲透著蓬勃的氣息。那炯炯的目光、自信的神情掃射著前方,似乎能把一切昏暗照亮,把一切黑暗抹去。那緩緩邁動的步子,大氣卻不張揚,還有那淡淡的微笑,無時無刻不讓人感受到他渾身的才華。他,不僅是個詩人,揮灑出了無數(shù)憾動心弦的文字,他還是個理者,隨性遨游在茫茫的數(shù)字之海。沒有一種激昂的文字他不曾抒寫,沒有一次擾人的難題他不曾推理。如同一片陽光,到哪兒,他總會在人群中綻放光彩。所謂青春,所謂璀璨。沒有人知道,他的出現(xiàn),將會改變誰和誰的命運。
桓瑾踱步進入教室,四處張望,把眼前的情景攝入腦海。他總喜歡這樣做,他總想把一些事物刻在心里,然后貯藏著,等待那些美妙的事物發(fā)酵的時候。然而這次,他犀利的雙眸看到了一個令他終身都無法忘懷的人,一個改變他一生的人。是的,他看到了筱凝,一個沉默的女生,一簾唯美的倩影。他看見她凝望著窗外,那憂郁的眼神,纏綿出淡淡的幽光,恍若一陣細雨,灑落在桓瑾的心田。那在春風中飄逸的青絲,柔柔的,映襯著那清秀的面龐,似乎要飄入桓瑾的心房,撫慰著易碎的心兒?;歌劦搅耍且魂囮囓跋悖粌H是這青春少女青絲里散發(fā)的氣息,他知道,那是由她靈魂里飄出的優(yōu)柔。噢,那感覺如此神秘,一點點,一點點地,撫慰著桓瑾的心扉,使他的不禁怦然心動。他無法知曉這是什么感覺,他從未感到如此地美妙,他還不知道那淡淡一點的神秘已征服他的心空。他站在那里許久了,不,是他凝視著她,而忘懷了一切,那是因為,他醉了。
筱凝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她的目光開始翩翩浮動,無意間落在了桓瑾身上。她愕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孩正在凝視著自己,出于少女的敏感,她的臉霎時紅了起來,像可人的蘋果兒。她立即收斂了早已慌亂的目光,盡力去平息急促的呼吸。那一刻,來自心底的春光頓時溢滿了整個世界。
若沒有那次相逢,可能就不會有今后的心傷。
他來的前段日子,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靜,平靜地讓人感到不安。
桓瑾,他是如此的優(yōu)秀。課堂之上,他神采奕奕,精彩絕倫、有條有理的發(fā)言讓老師們嘖嘖贊賞;課堂背后,他熱情奔放,樂于助人、心胸寬廣的性格讓同學(xué)們欽佩不已。好一個品學(xué)兼優(yōu)的少年,好一派青春朝氣的風光!但沒有人注意到,在他每次成功的時刻,他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去注意那張清秀的面龐,用余光探視的那張臉龐的微笑。雖然,他每一次都只看見憂郁的面容和下垂的眉睫?;歌闹械囊稍埔惶焯斓睾裰?,他暗下決心,要去博得那天使的微笑。
筱凝,懷抱一身陰暗的靈魂,沒有人知道是哪一雙超能而又殘忍的手,締造了這樣一個不尋常的生命。她是無名小卒,成績平平,但是她卻是全班,乃至全校的天才詩人。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牽動著桓瑾的心扉?;歌f,他很欣賞她。“她的文筆十分細膩,滿載著灰暗的色調(diào),雖無清新的感覺,卻給人以超越靈魂的感受,表現(xiàn)了少女在花季雨季里獨特的內(nèi)心……她所寫的文章真可謂是我校詩壇中一派不可不看的風景……”桓瑾總是這樣對朋友形容道,但朋友們都不曾注意到,每當他談起她時,總會幸福地微笑著。“……我要把那幽暗的色調(diào)點綴成五彩和斑斕……”桓瑾是這樣說的,他知道,他也會這樣做的。
春風總是要刻意將少年心中的純白抹成桃紅。那一夜,桓瑾終于鼓起勇氣,向筱凝寫出了第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他用優(yōu)美動人的語言,詢問筱凝內(nèi)心苦痛的根源,并向她表示自己用真心努力去幫助她,如果她愿意。同時他勸說她要樂觀地面對生活……第一次,如此的簡單,筱凝看不出什么,喜好沉默的她并沒有在意,甚至連句謝謝都不曾說出口?;歌钌畹馗械揭苫?,固執(zhí)的他向她再次寫信,內(nèi)容依舊簡潔,他詢問她為何沒有回應(yīng),除了重復(fù)上一封信的內(nèi)容外,他向她表明了自己向與她做朋友的愿望。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桓瑾不斷地向筱凝寫去文字,筱凝依舊沒有回信,但她已深深感受到那來自人心深處的暖流,是如此地真誠。她,終于被打動了。
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清晨,枝頭的鳥兒歌頌著春天的絕美,窗前那一點桃花兒,嫩紅著臉蛋兒,點綴著無垠的蒼穹。一聲親切的呼喚,真摯的握手,建立起了兩人心靈的橋梁。
“你能擺脫灰暗的陰影,重新振作起來,我真的很開心!”
“是你的話語震撼了我,從你的文字中,我品味到了人生的真諦,還有人心的溫暖……桓瑾,謝謝你。”
那一個清晨,他們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們從互相的談話中毫無遮掩地認識了對方的心靈。他們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是如此地志趣相投。他們說,他們相見恨晚。清晨的公園里,他們談笑風生,桓瑾爽朗的笑、筱凝柔美的眼神,悄然觸碰在一起。從此,他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你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父親是個深沉的人,他不善于表達,但他卻用自己的身軀擎住我們的家。他愛我,愛我母親……他的前半生是如此地坎坷,窮困潦倒,真不知道當初我母親為何要把終身托付給他……”
“你的父親很偉大……”
他們的話題是如此地廣泛,大到天文地理,小到萬家風情,每一次,他們總會樂此不彼。
兩個飄逸的靈魂,融合在一起,必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你覺得,是殘陽美,還是桃紅美?”
時間的沙漏在不斷地堆積,那心中的春潮又不斷地向這兩個人涌來。他們的話題,從學(xué)習(xí),到閑聊,從閑聊,到互訴心語;他們的交往,從談話,到寫信,從寫信,到秘密會面;他們的舉動,從對視,到搭肩,從搭肩,到牽手。一切的一切,來的都如此突然,但又讓人不得不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感覺。他們相互吸引,相互扶持。他們,相戀了。
詩,詩,詩……都是詩,他們的世界里充滿了詩的倩影。他們?yōu)楸舜嘶ハ鄬懺?,寫情詩?ldquo;……我要為這女孩兒,勾勒一道愛的彩虹,與她背倚著背,數(shù)盡那塵世的繁星……”他們醉倒在一句句纏綿悱惻的情話之中,忘懷了一切憂愁,只有那濃濃的,不可名狀的滋味纏繞在心頭。“看那雙飛的彩蝶,你我的思緒能否纏綿……不等來世再相約,只愿與你一同飛翔!”……
嘗試了戀愛滋味的他們,深深的陷入了感情的旋渦?;歌钌畹膼壑隳?,筱凝也深深的愛著桓瑾。日歷上的日期,每天無不刻著粉紅的印記。一天,二天,許多天過去了,筱凝就開始想念桓瑾,只要一閉上雙眼,滿腦里都是他的影子,無法自拔?;歌惨粯樱m然在教室中筱凝和他只有幾米之遙,但每過一段時間,他就禁不住悄悄望她一眼,生怕她會突然消失在眼前似的。每一天,他們在分別時,總是在那隱秘處偷偷地擁抱一下,不舍地揮手道別。
“喏,給你——”
“是什么?”
“我的心,鎖住你我的秘密。只給你的,可不要弄丟了呀。”……
那是一段令人難忘的日子,兩小無猜。也許,那便是戀愛的滋味罷。
但是,他們不曾回望那已黯淡了的心路,他們都忘懷了一張張展現(xiàn)才華的白紙上,已不再閃耀著光輝的痕跡……
樂極,生悲。不該鮮妍的花兒,過于璀璨,終將凋零。
一次次公園里的相約,一次次校門前的守候,使這兩顆年輕的心不斷地揮灑出青澀的痕跡,但他們以為,那是甜蜜,至少,小說中的主角都是這樣。
那天,桓瑾與筱凝再次相約在公園見面。激動不已的桓瑾,準備好了一腔的情話,欲向筱凝訴說。但在他走出家門的一霎那,他身上的某個東西重重地、怦然落地。興奮之極的他,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切,但他卻隱隱地感到一絲的不安。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我有一點不舒服,總感覺會發(fā)生什么事似的。今天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沒關(guān)系,我聽你的。只要我們開心就好,一切都會過去的……”
誰都不會料到,那抽屜里的氣息竟會突然泄出;誰都不會料到,青春少年的心事,竟會滲入世俗的干涉?;歌吆笤S久,那位偉大的父親,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身影,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那一把系著粉紅絲帶的心形鑰匙。隨后,那飄香的果園,被打開了——粉紅!粉紅!粉紅!一張張粉紅的信封肆意地閃爍在桓瑾父親的眼前。父親用顫抖的雙手,輕輕撕開那信封——頓時,他的腦袋仿佛震了一下。他,懵了……
此時,桓瑾,已呆呆地在站在那扇門的后面。他親眼看見父親久久地佇立在自己房間里,久久佇立在書桌前,久久佇立在那一片片耀眼的粉色之前,他親眼看見父親拆開自己的秘密,親眼看見父親一頁頁翻閱著他親愛的兒子寫的滄海桑田、矢志不渝的誓言。桓瑾不敢再往前走,他的心兒從未如此復(fù)雜過。他緩緩地向后退了幾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立即轉(zhuǎn)過身,不顧一切地跑出家門。他知道,慌亂的腳步聲一定讓父親發(fā)現(xiàn)了他,但他沒有再去看父親的臉,他不想看見,更不敢看見那張憔悴的濕潤的面龐……
無助的他,向筱凝的家奔去。那一條路怎么變得那么長呢?為什么就不能快點到呢?他終于到了那里,但早已筋疲力盡,他把筱凝一把拉了出來。“跟我……跟我走,我們離開這里,好嗎?”桓瑾的聲音因為過于害怕而顫抖。筱凝默默看著臉色鐵青的桓瑾,用信任的眼光凝視著她的愛郎,輕輕地說:“好,我們走!”她并不知道,桓瑾的這個決定,是由被慌亂詛咒了的智慧之心而生。但她依然相信他。她到現(xiàn)在還認為她愛著他,就該付出一切,不管這對于現(xiàn)在的他們是否值得。
他們就這樣,拋開了一切,開始了流浪。
已經(jīng)一天了,在這一段漫長時光里,他們只用僅有的錢,買了一個漂漂亮亮的青蘋果來充饑,但他們卻感到如此地苦澀?,F(xiàn)在,他倆已身無分文。天又要黑了,遠方的炊煙又開始裊裊升起。“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擔心我們。”筱凝說?;歌鏌o表情,一言不發(fā),他仍舊用僵硬的手輕輕攜著筱凝的手。筱凝見到桓瑾蒼白的神情,明白了什么,不再說話。他們就這樣在無語中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走向天邊的殘陽。
此時此刻,桓瑾和筱凝不得不沉浸在澀澀的青蘋果的滋味里,他倆無一絲快樂和自由的感覺。他們似乎要往哪兒去,但他們能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