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像一頭倔強的牛犢從黑刺溝脫韁以后,揚著它犀利的角撩開蹄子發(fā)瘋一般向北沖出了山坳,巨大的震響聲驚得林中的鳥雀吱吱喳喳地亂飛亂叫,東西兩山峻峭的山崖上空時不時盤旋著老鷹碩大的身影,就是那只口渴的母鹿走出山林帶著它的兩只幼崽也小心翼翼地在河邊東張張西望望,直到確保平安時才舒心地將嘴伸進清澈的急流中痛快地啜飲。
像離開娘老子獨自到外面闖蕩世界的毛頭小伙子一般的清水河,憑著自己的一股勇氣和闖勁,躍山林過石溝七拐八彎沖進了青石嘴峽谷。這青石嘴峽谷東面峭壁林立、草木叢生,山上除了有幾條羊腸小道之外,似乎沒有更成形的大道可行;而峽谷西面雖然也有峻峭的山崖和茂密的森林與東山的景致相映成趣,但它的山腳下沿河床延伸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大道;說是大道,其實是跟東岸的羊腸小道相比而言的,路寬只有兩匹騾馬能并排通過,路面也是高一腳低一腳的并不平整。因為有路,豺狼虎豹便可突然竄出山林嚇得行路之人尿一褲子;也因為有路,強盜土匪便免不了要在容易設伏的地方偷襲過往的商隊;更讓人生畏的是:有時行人走在山道中看起來沒什么危險,卻不提防突然山石崩潰,碩大的滾石鋪天蓋地砸下來,行人來不及躲閃就命喪黃泉了。
羅生財帶著他的商隊疲憊地走在青石嘴峽谷。時至正午,火辣辣的太陽正猛烈地烤曬著大地,馱著大批貨物的騾馬張著嘴喘氣,押送貨物的小伙們時不時舉起隨身帶著的水壺咕咕咕地仰脖痛飲著,豆大的汗珠從他們的臉面上滾落下來擦也擦不及。因為這個地方是土匪們經常出沒的地方,有錢人途徑此地總是提心吊膽的。要說羅生財和他的商隊算是遠近聞名的“鐵桿馬幫”,就是劫道的土匪也得讓他們三分,但羅生財的父親每一次送兒子出行時總要重復他那句老話:“槍不離手,貨不離馱;睜大眼睛,小心沒大錯”。
羅生財牢記著父親的叮囑,馬幫一走進青石嘴峽谷,他第一個就警覺起來,而且還隔三岔五地提醒大伙兒:“弟兄們,看好自己的騾馬,拿好自己的槍,把眼睛睜大了走路,別栽在青石嘴!”
如果說大伙兒因為長途跋涉有時覺得口干舌燥有點松懈的話,這時候羅生財一句提醒,人人都會打起精神,憋足勁,手指扣著扳機時刻準備著和劫道的胡子火拼?;蛟S是羅生財馬幫威風凜凜的陣勢嚇住了胡子,或許這地方原本就沒有什么胡子,只是謠傳罷了,反正以前羅生財走過兩次沒有遇上劫匪,今天眼看著要走出青石嘴峽谷了,還是不見胡子的蹤影。
“大哥,都出青石嘴了,也沒見這鬼地方有什么風吹草動,這會兒人困馬乏的,還是歇會兒再走吧!”初次跑道的羅生財三弟羅生棟似乎堅持不住了。
“剛出青石嘴,還不保險,再往前走走,等地方寬展了休息也不遲”羅生財一邊繼續(xù)往前趕路一邊安慰三弟。
“離青石嘴都快二里地了,眼前亮堂堂的夠寬展了,疑神疑鬼的,哪有那么多土匪強盜嘛!”三弟似乎很不情愿。
“走你的路,著不上一頭疙瘩你不知道馬王爺長幾只眼。你沒看沿路的山林鬼處處地,胡子要使打埋伏我們怎么辦?”羅生財沒好氣地教訓三弟。
“唉!要使真有胡子出來和他們真刀真槍的干一仗才痛快呢,免得讓人提心吊膽地夾著尾巴做人?!比軒е环N埋怨的口氣說。
“你經了幾個臘月臘八,在這兒逞能呢!閉住你的臭嘴,乖乖跟著大伙往前走,我說休息再休息!”大哥顯然對三弟剛才沒高低的言語表示不滿了。
三弟拗不過大哥,也不再多嘴了,反倒像一個發(fā)情的小公雞昂著高頭亮開嗓門漫起山花了:
“日頭吆冒上了三桿子高啊,我手捧著那個紅頭巾呀望尕妹啊,心熱的都快冒出那嗓門眼兒,卻不見尕妹妹你的面兒,哎呀呀阿哥的肉啊------”
如果說剛才馬幫弟兄們心情還有點沮喪的話,這時候經羅生棟山歌一刺激,一個個也都憋不住情緒隨著他吼起來了:
“半崖洼里的雀雀呀成雙的對,我提著李心你卻轉過了背,妹妹你不疼我為啥要親嘴,幾時咱倆在熱炕上睡?哎呀呀阿哥的肉啊------”
當洶涌的清水河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歡快地躍過青石嘴峽谷以后,眼前的水路漸漸顯得平坦開闊起來,清水河里的水也不像以前那樣桀驁不馴了,而是像一個溫順靦腆的小姑娘輕手輕腳地緩緩向北流淌。這時,河兩岸的山花也隨著夏日的暖風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爭先綻放著迷人的風采,尤其是河兩岸滋生出來的朵朵荷花,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隨風擺動著她靚麗的身姿,合著馬幫弟兄們纏綿悱惻的情歌向北飄香好幾里。
又往前走了一程,羅生財手搭在眼前向周圍望了望,感覺樹木稀疏多了,眼前也寬展多了,胡子在這種地方打伏擊似乎不大可能,就自信地沖大伙兒喊:“弟兄們,把貨物卸下來,栓好自己的馬,下河痛快痛快吧!”
一聽說要歇腳,三弟第一個手搭在嘴上吹了一個亮哨,大伙兒應聲停住了腳步,趕忙把馬背上的貨物卸下來,栓好自己的馬扔下手中的家當一溜煙跟著羅生棟跳進了清水河。
寬敞甘醇的清水河像一位慈祥的母親敞開她寬大的胸懷擁抱著這幫調皮的小伙子,河兩岸綻放的荷花也像一位多情善感的少女怒放著她迷人的風采熱情地迎接遠路的客人。羅生財雖然不是第一次走這條商道,也從沒有在這條路段上閃失過,但他作為幫主肩上的擔子并不輕,大伙兒可以到河水里盡情嬉戲、玩樂,他卻不能,他要多長一個心眼。不防一萬只怕萬一。
羅生財這樣想著,順手撿起大伙扔下來的家當,把它們連背帶抱的運到河邊弟兄們放衣服的地方,然后自己端著槍警惕地向四周巡視。突然,羅生財發(fā)現不遠處林子里有人頭攢動,他下意識地握緊槍貓著身子趕忙往高處跑,透過山林的遮掩他分明看到有好多人握著明晃晃的刀槍朝馬隊停歇的地方移動著,羅生財第一反應就是有土匪劫道,他顧不了許多,瞄準了沖在最前面的胡子放了一槍。水中的弟兄們聽到槍響聲,一個個驚慌失措地躍出來穿衣服操家伙。對面打算偷襲的一個胡子應羅生財的槍聲倒下去了,其他的胡子見事情已經敗露,幾十號人齊開著槍舞著刀棒瘋狂地嘶喊著沖羅生財這邊撲過來。羅生財一邊奮力向胡子開槍一邊大聲向靠攏的弟兄們喊:“注意隱蔽,瞄準了再打,胡子比我們人多!”
盡管馬幫的二十個弟兄個個都是十里挑一的好手,但胡子一個個也都是不要命的,而且他們的人手又比羅生財多。局勢發(fā)展對羅生財這邊很不利,但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他只好硬著頭皮和弟兄們集中火力朝迎面而來的胡子猛烈開火。胡子又被撂倒了好幾個,這中間可能是打倒了胡子頭領,幾個嘍啰嘴里大聲喊著“當家的”,背起就往后退。羅生財見胡子們敗退了,他第一個躍起來沖向了胡子,大伙也毫不猶豫地跟著他沖鋒。敗退的胡子見商隊的十幾號人追上來了,一部分人護送著當家的往林子深處跑,一部分轉過身來拼命地抵抗。沖在最前面的羅生財一時性急忘了躲閃,被一顆流彈擊中了左肩,他沒有在乎繼續(xù)往前沖,又一顆子彈擊中了他右腿,他一個跟頭栽倒在地。趕上來的弟兄們見狀立馬停止了進攻圍住羅生財喊。羅生財強忍著疼痛沖妹夫楊志魁喊“爾薩(經名),不要管我,帶著弟兄們乘勝追擊胡子,消滅他們,不要留下后患!”
爾薩本來打算停止追擊救護大哥呢,聽大哥這么說,他也就不敢怠慢了,端起槍喊一聲“弟兄們,跟我來!”就沖向了敵人。趕上來的三弟見大哥中彈倒下去了,趕忙取出自己的衣帶給大哥包扎傷口。羅生財手捂著傷口沖三弟喊“我的傷不要緊,胡子已經敗退了,跟你姐夫率領大伙徹底消滅他們!”
“那你怎么辦?”
“胡子比我要緊,你快去!”
三弟見大哥這么態(tài)度堅決,他也就毫不猶豫地端起槍向前沖去了。敗退的胡子依仗著茂密的森林作掩護加上他們熟悉地形,三拐四彎地就消失了蹤跡。楊志魁怕落入敵人圈套,忙招呼大伙停止追擊。
等到楊志魁一伙人返回來時,羅生財已經昏迷過去了。楊志魁馬上叫人把大哥抬到安全地帶,然后掏出隨聲帶來的金瘡藥敷在大哥傷口上,給大哥灌了幾口水,羅生財睜開了眼睛。
“大哥,都怪我,要使聽你的話不要纏著休息,哪會有這檔子事!”三弟跪在大哥身邊愧疚地說。
“別說傻話了,你不勸我也應該讓大伙休息了。怪就怪胡子們太陰險太狡猾,他們在青石嘴峽谷不設伏,吃謀著我們會在這兒放松警惕,才偷襲我們。幸虧我沒有跟著大伙兒下水,要不然咱們今天可就糊薄了?!?BR> “可你傷得也不輕??!”楊志魁貼在大哥身邊心疼地說。
“我只是點皮毛傷,不礙事的,弟兄們怎么樣?”
“出了兩個弟兄輕傷外,其他的都沒事?!睏钪究卮稹?BR> “這次多虧弟兄們身手好,胡子陰謀才沒有得逞。不過,土匪沒有占上便宜,有可能會反撲的,爾薩你趕緊帶上弟兄們趕路?!?BR> “可你傷勢這么重怎么走?。俊睏钪究P切地問。
“那也不能老呆在這里??!”羅生財強忍著疼痛說。
“要不這樣,前面不到二里地就是‘洪福客棧’,李老板我們熟悉,等到了客棧再說?!标P鍵時刻還是楊志魁腦子轉得快。
“也行,事不宜遲,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绷_生財皺著眉頭說。
(待續(xù))
注:
?。?)。著(zhao)一頭疙瘩:方言,執(zhí)意蠻干就會受到重創(chuàng)。
?。?)。吃謀:方言,思考、盤算。
(3)。糊薄:方言,受到的創(chuàng)傷和損失很大很嚴重。
據說黃牛山起初是一座孤零零的荒山,除了獵人們偶爾涉足之外,似乎沒有其他人會光顧。有一年仲秋,李耀武同著他的父親趕馬幫途徑青石嘴峽谷遇上了一股劫匪,因寡不敵眾父親和其他幾位伙計都戰(zhàn)死了,只有李耀武和另外一位伙計張榮受了重傷從死人堆里撿了條性命。忍著巨痛他倆就地掩埋了親人的尸體。走出峽谷,人物兩空,舉目無親,走投無路。倆人只好艱難地爬上了黃牛山。
黃牛山是“絲綢之路”必經之地,也是清水河流經青石嘴峽谷之后展示給行人的又一靚麗的風景名勝。它東臨蜿蜒曲折的清水河,西靠巍峨挺拔的六盤山。呈南北走向,海拔兩千多米。山頂多清泉瀑布,山上皆林木怪石,山中有珍禽野獸,山下無居民耕種。秋日草木枯黃時一眼望去整個一座山宛如一頭傲然挺立的黃牛,故得之。
當來年的馬蓮花在春風送暖的時候再次綻放時,李耀武和他的伙計靠著山上豐富的野物地滋養(yǎng)很快恢復了健康。有一天,他和張榮練完功坐在一邊歇緩,張榮突然帶著一種傷感對李耀武說:“小掌柜,咱倆老呆在山上也不是個辦法,得想法子回家啊------”
“人沒了貨也丟了,咱倆哪有臉回去?。俊?BR> “那老呆在山上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我倒有個法子,咱們不妨試一試?!?BR> “什么法子?”
“在山下開客店?!?BR> “這方圓好幾里地不見人煙,給誰開店呢?”
“就是沒人煙我倆才開客店呢,要使人多了倒沒生意了?!?BR> “我不明白?!?BR> “你想想,這黃牛山地大物博,寶藏豐富。更何況從青石嘴一路走出來的客人夠辛苦的了,但黃牛山這塊風水寶地附近卻沒有客人們歇腳的地方,如果我倆在山腳下開個客店,一方面可以供過往的客人們歇緩,另一方面我倆再雇幾個伙計上山打獵、挖藥材,運木料,轉手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不愁發(fā)不起來!”
“這能行嗎?’
“天下烏紗帽還得頭伸出去。我們不做怎么知道呢?”
“那好,既然小掌柜早有盤算,我就聽小掌柜的,等發(fā)了再回家。”
“行了,主麻(經名)兄弟,以后你別再‘小掌柜小掌柜的’叫了,我倆是患難兄弟,我比你長兩歲,你以后就叫我大哥好了?!?BR> “這咋能行呢?我本來就是伙計嘛,怎么敢和掌柜的平起平坐呢?”
“別再客套了,聽我的,以后我們兄弟倆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不分你我?!?BR> “既然大哥說了,我聽大哥的!”
“這才像我的好兄弟!明天我倆下山就把收集的獸皮和藥材拿到馬家堡子集市上賣了,然后雇些伙計和匠人在山下蓋房子?!?BR> “沒說的!”
東山的旭日冉冉升,西山的落日緩緩沉。送走了一個令人難以入眠的夜晚,迎來了一個讓人開心暢懷的晴日。樂呵呵主人獻上美食佳肴,喜滋滋匠工創(chuàng)建別樣樓閣。
在主人和匠工們地通力合作下,沒用上三個月,黃牛山腳下便赫然矗立起一座既富有伊斯蘭建筑風格又融入了漢民族習俗的院落。一切準備停當之后,李耀武選擇了主麻日,“洪??蜅!本驼介_業(yè)了。
這洪??蜅7綀A不到三里地,圍墻全是用山石堆砌起來的。院落面東背西,依山而建。從戰(zhàn)略的角度考慮,它進可以攻,退可以守。院西面一溜排開十幾間上下木板房,底下五間是客廳,其余房間供普通客人居住,上面是專門供貴重客人就餐和居住的;主人的房子靠院南面的大門旁邊建造,也是上下樓四間,其中,上面兩間是李耀武和主麻分別居住,下面兩間供十幾個伙計居??;大門的東手是兩間大伙房,伙房旁邊又有四間木板房,一間隔開來供廚師們住,一間供賬房先生住,另兩間是磨房和儲房,客房后面是練武場、馬廄、草場和茅坑。
店老板李耀武信仰伊斯蘭教,他故去的爺爺以前是威震八方的大阿訇,他自己也是正兒八經的穿衣者,只是父親商隊缺人手,他就放棄了開學傳經授道機會,沒想到跟了父親兩年就遇上了橫禍。
李耀武今年三十剛出頭,中等身材,黑瘦臉,小眼睛,大鼻子,感覺貌不驚人,但他思路敏捷,身手不凡,尤其喜歡使一把鞭桿作為防身武器。知道他的人都親切的叫他“鉆山虎”,不知道他的背地里都叫他“地老鼠”?;蛟S李耀武為人本分,或許李耀武經商特別注重誠信,自從他開了“洪福客?!?,方圓十里八鄉(xiāng)凡是知道他的沒有一個不翹大拇指的,就是靠打劫為生的土匪也對他敬而遠之,至于打這兒過往的客人更是感覺住進了李耀武的客店就像住進了自己的家里那么安全舒坦。
羅生財以前和他的商隊就在這個地方客住過,李耀武也很敬重這個比他年長彪悍的羅生財。今兒個下午他覺得店里沒什么緊要客人,就把事情安頓給二掌柜張榮料理,自己呆在屋子里吟誦起《古蘭經》了。突然一個伙計慌張張地跑進屋子說:“掌柜的,南山的羅掌柜被土匪打傷了,看起來很嚴重,二掌柜叫你過去呢?!崩钜渎犃诉@話吃了一驚,二話沒說合起《古蘭經》就往外跑。
院子里站著一大幫小伙子,旁邊躺著羅生財。李耀武一邊握著昏迷不醒的羅生財手一邊急切地問楊志魁:
“這是怎么了?”
“在桃花島我們歇緩時遇上了土匪,大哥在追殺土匪時受傷了,子彈還在體內?!?BR> “哎呀,羅掌柜也太冒失了,土匪敗了就算了嘛!”
“可我們這次要不給土匪一點顏色,往后在這條道上還咋混啊?”
“說的也是,這幫狗雜孫,要使遇上我也不讓他們干出聲!”
“是啊,李掌柜,你看我大哥傷勢很重,是不是先想辦法療傷,其余的話以后再說?”楊志魁著急地催李耀武。
“好好好,你叫幾個弟兄把羅掌柜抬到我的屋子里,我馬上替他取子彈?!?BR> 李耀武自小不但跟隨爺爺念經,爺爺還教他練武功學診療。落難到黃牛山以后,為了給自己和張榮治病,他又研發(fā)了好幾種病理療法呢。
羅生財被抬到李耀武的房子以后,李掌柜先給他灌了點藥湯,等羅生財清醒過來以后,李耀武貼在羅生財身邊握住他的手關切地問:
“怎么樣,羅掌柜?”
“別的不妨事,就是子彈還在體內?!?BR> “這不用愁,只要沒傷著筋骨就不礙事?!?BR> “又給李掌柜添麻煩了?!?BR> “這是哪兒話,我們是好聯手,你這樣說就見外了------不過我這里條件差,你可能得多忍受點疼痛。”
“沒事的,我能堅持,你就大膽地動手吧!”
手術在緊張有序中開始了。李耀武先把羅生財綁在木床上,然后讓他嘴里噙上一根木棍,之后在他傷口上又敷了麻藥,讓楊志魁在旁邊幫他,他便小心翼翼地開始用自治手術刀撥開傷口,慢慢地深入到內里找到那顆子彈。羅生財疼得皺著眉頭臉上直冒汗,李耀武屏住呼吸使勁鉗穩(wěn)子彈后發(fā)一聲“嗨”子彈就應聲而出了。
拔出了子彈的李耀武長出了一口氣,羅生財也覺得身體輕松了許多。在場的人剛才還大氣不敢出,這時候見子彈取出來羅生財沒事了,又立刻活躍了起來。
李耀武一邊給羅生財包扎傷口,一邊笑呵呵地說:“羅掌柜,多虧真主保佑你,如果不出意外,上不了半月你就可以正常行動了?!?BR> “我替大哥給李掌柜道謝了!”羅生棟湊上前說。
“吆,羅掌柜,這位小兄弟以前我怎么沒見過?”李耀武一邊收拾著手術器械,一邊望著羅生棟親切地問。
“我沒有顧上給你介紹,他是我三弟?!?BR> “哦,怪不得這么英俊!”
“冒失鬼一個,英俊啥呢?!?BR> “看羅掌柜說的,年輕人就得有火性子嘛?!?BR> “不說他了,爾薩你去拿幾張上等二毛皮子給李掌柜道謝?!绷_生財吃力地沖楊志魁說。
“不用不用,你我兄弟相稱,舉手之勞,道什么謝呢?!崩钜溱s忙拒絕。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人要使沒了,我還要那么多皮貨頂什么用啊!”羅生財深有感觸地說。
說話間,楊志魁懷抱著一摞皮子進來了。
“我真的不需要,羅掌柜,你留著自己用吧!”李耀武誠懇地說。
“你就收下吧,李掌柜,我大哥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楊志魁在一旁幫腔說。
“那好,恭敬不如從命。我暫且替羅掌柜收下,以后有用得著我李耀武時羅掌柜就傳一聲。”
“會的?!睏钪究娲蟾缯f。
“李掌柜,聽說你的鞭桿功了不得,能不能露一手讓我們開個眼界?”站在一邊的羅生棟一搭上話就耐不住性子了。
“就是嘛,李掌柜給我們露一手!”旁邊幾個好事的伙計應著羅生棟的話。
“我哪有什么功夫啊,那都是外人瞎編的,你們可別當真了?!崩钜湫呛堑赝妻o。
“木都(經名),別胡攪蠻纏了!”羅生財制止三弟。
“李掌柜,小弟斗膽挑一句,你要使有膽量咱倆到外面場子上挑一場,看我們羅家槍厲害還是你們李家鞭厲害!”羅生棟好像沒聽見大哥的訓斥用話激了李耀武一句。
“混賬東西,怎么跟李掌柜說話呢?”羅生財怒睜著眼睛斥責三弟。
“呵呵呵,小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勇氣,好膽量!”李耀武沖羅生財翹著大拇指說,“不過,你知道我真的沒有什么本事的,讓小弟失望了”。
“木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再無理取鬧就給我滾出去!”羅生財生氣地想坐起來,傷口一疼又躺下了。
“也不要掃三掌柜的興,小弟馬五愿陪三掌柜走幾趟拳腳。”李耀武一旁站著的一個小伙計看不慣羅生棟的霸氣自告奮勇了。
“好好好,就讓你家馬老弟陪我家三弟耍幾趟拳腳,給大伙助助興,怎么樣,李掌柜?”楊志魁見有人打破了僵局,應聲征求李耀武。
“好啊,都是自家弟兄,放松一下倒能增進友誼。”李耀武隨口答應了。
“爾薩,叫幾個弟兄把我抬出去,讓我看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能成什么精!”羅生財顯然對他這個冒失鬼弟弟不放心。
“這怕不行?”楊志魁擔憂地望著李耀武。
“傷口我包扎嚴實呢,不妨事?!崩钜鋵捫恼f。
李耀武的練武場方圓不到百步,旁邊除了堆放著石鎖、石磙、石磨還有沙袋和各種兵器外,似乎再沒有什么顯眼的東西值得人注意。李耀武和他的伙計陪著羅生財坐在北面,楊志魁帶領他的伙計站在對面。兩個小伙子一個恰似齊天大圣再生,另一個宛如守護神楊戩復出。先是二人徒手格斗,你來我往地沒有分出高低,接下來倆人又操起了兵器。羅生棟使一竿銀槍,馬五使一把鐵棍。兩人拉開了陣勢準備出手了,李耀武站起來說:“使家伙對陣有危險,都是自家弟兄,你倆點到為止,誰也不能較真”。
倆人點了點頭就較上勁了。起初,羅生棟掄起銀槍虎虎生風,馬五只有招架之勢沒有還手之力。突然,馬五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了羅生棟刺來的槍頭,用力一棍撥過去,羅生棟手中感覺一陣麻木險些丟了手中的槍,說時遲那時快,馬五掄起鐵棍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狠命地砸向羅生棟,羅生棟勉強招架了一下,馬五的棍頭已經抵到他的咽喉了。
“好功夫!”正當大伙屏住呼吸不知所措時,有人高叫一聲打破了緊張局勢。李耀武回頭看時,原來是昨天住進他店里的客人沙世英。倆人應聲僵持住了,李耀武趕忙使手勢讓他倆人各自回到了陣營里。
“沒想到沙師傅也好這個!”李耀武站起來沖沙世英打招呼。
“只是感興趣,其實不懂?!鄙呈烙⒑苤t恭地說。
“小弟的臭本事讓沙師傅見笑了。”羅生財慚愧地說。
“哪里話,兩位小弟真是許褚遇上了馬超,蓋世武功?。 鄙呈烙⒑芘宸芈N著大拇指說。
“等傷好了我向沙師傅討教?!?BR> “不敢不敢,應該我向羅掌柜請教才對?!?BR> “好了,你倆再不斗嘴了,羅掌柜今天身體不適,比武就到這兒吧,以后有機會了咱們再切磋,你看怎么樣,羅掌柜,沙師傅?”李耀武趁機會打個圓場說。
“我倒沒什么,讓沙師傅掃興了?!?BR> “不會不會,我是個門外漢,看個稀罕,還是羅掌柜身體要緊?!?BR>
一伙人散場以后,羅生財回到李耀武房里,心神不安地對楊志魁說“爾薩,你得想辦法把這批貨送出去,耽擱不得啊!”
“你不去我能行嗎?”
“馬掌柜你不是不熟悉,路程也不遠了,有什么不行的?!?BR> “羅掌柜這批貨要送到馬家堡子嗎?”李耀武一旁插嘴了。
“是啊,就是馬萬倉掌柜那兒,李掌柜你也是知道的?!睏钪究娲蟾缯f
“要不這樣,我正好有批藥材要送出去,就讓主麻和爾薩聯手出行,你看怎么樣,羅掌柜?”李耀武建議說。
“有李掌柜幫忙當然再好不過了!”楊志魁感激地說。
“我看也行,這次就咱們兩家做個聯手?!绷_生財也很滿意地說。
“那就這么定了,我去安頓張榮,你哥倆看還有什么要商量的,最好明兒一大早就出發(fā)?!崩钜湔f著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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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穿衣:穆斯林術語,就是學業(yè)期滿后在重大的畢業(yè)典禮上穿上象征阿訇權威的衣服,正式成為阿訇以后可以開學傳經授道。
?。?)。主麻日:穆斯林術語,一周之中穆斯林聚會最珍貴的日子。
?。?)。顏色:方言,給對方厲害或震懾。
?。?)。雜孫:方言,罵人的話,壞種。
?。?)。干出聲:方言,輕松躲過災難或沒有受到多大的創(chuàng)傷。
?。?)。聯手:方言,好朋友。
天蒙蒙亮,李耀武送走了楊志魁和張榮一行,伸了個懶腰,抬頭望深邃的夜空,以前爭先恐后點綴夜空的那些小星星,這時候像些淘氣鬼一樣不知道匿藏到哪里去了,唯有那輪堅貞不渝的啟明星,仿佛一位多情善感的少女,含情脈脈地守候著夜行人。李耀武長吸了一口早晨新鮮的空氣,轉身進了家門。
按照慣例,李耀武每天早上要做三功:即拜功(就是穆斯林五番乃麻子中的第一功“邦不達”)、武功(就是到后院練武)和誦功(就是練功之后回到屋子誦讀《古蘭經》)。除了特殊情況,李耀武從不間斷。
進了家門,前院里除了剛才給張榮做幫手的幾個伙計在忙碌其他事宜外,別的客人還都沉浸在美好的夢鄉(xiāng)中。李耀武手背著鞭桿健步來到后院的練武場,脫掉外衣,先是走幾套拳腳,預熱預熱身體;然后氣沉丹田舉石鎖扛石磨,力鼓一處打木樁捅沙袋;末了,他才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鞭桿功。這是爺爺生前給他的真?zhèn)?。記得爺爺當時說:“別小看這三尺鞭桿了,隨身攜帶很方便。自衛(wèi)時對手無插針之隙,進攻時敵人無還手之力。氣從丹田出,功在兩頭用。劈要猛,掃要橫,挑要勁,抽要疾。”
李耀武牢記住爺爺的教誨,在父親的指導下,他又把刀的纏身,劍的回頭,棍的擺尾,槍的鎖喉等精華套路融為一體。真可謂“長短合一,剛柔相濟”。
練完這套出神入化的鞭桿功之后,李耀武頓覺身心輕松了許多。穿上外衣準備回房誦經時,卻遇上了沙世英走下樓梯。
“沙師傅早!”
“李掌柜早!”
“天還沒亮沙師傅這是去哪兒?’
“不想讓身子懶著,出門走走?!?BR> “沙師傅很有雅興?!?BR> “哪里,只是呆在屋子里憋得慌,出門新鮮新鮮,我能有什么雅興呢?!?BR> “那好,我不打擾了”
“李掌柜走好?!?BR>
這沙世英說來話長。他祖籍洛陽,父親沙飛是少林寺還俗弟子,精通少林武功,是洛陽城里有名的鏢師。沙世英自幼好學勤快,父親手把手交給他少林真?zhèn)?,爺倆在洛陽開了一所“武威鏢局”,廣收門徒,生意還算紅火。武威鏢局名震天下的時候,就是他爺倆倒霉的時候。有一年,洛陽省府大人要給朝廷一位要員供送壽禮,點名武威鏢局押送。沙世英和父親接了帖子既高興又發(fā)愁。高興的是這趟酬金不錯,發(fā)愁的是千里迢迢進京爺倆還是頭一回。人怕出名豬怕壯。萬一事情搞砸了,可擔當不起啊。
“既然接了帖子,開弓沒有回頭箭。水深水淺躺過河才知道?!蹦贻p氣盛的沙世英當時對父親說。
“是啊,這可是塊燙手的山芋,風險太大了。好在你母親過世的早,留下你姐倆,你姐也已出嫁,你還沒成家,咱爺倆沒多大牽掛,成敗看天意了。”
為防不測,爺倆經過周密籌劃,只給鏢局留了幾個看門人,其他上百號弟子全部出動。臨行前,沙飛激情飽滿的對弟子說:“徒弟們,我們就是靠跑江湖混飯吃的,每一次出行只有安全回來才算順利,誰也不能保證這次出行有把握,如果在列的哪一位不愿意冒險,我不勉強。有沒有?”
“沒有!”眾弟子齊聲回答。
“那好,前隊由我打頭,沙世英掃尾,路上按計劃行動,誰也不許特別,能做到嗎?’
“能!”
“好,出發(fā)!”
按說沙世英爺倆這次出行應當是天衣無縫的,可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沙飛率隊經過“蝎子溝’”時,還是遭到了數十倍于他們的土匪襲擊,盡管眾弟子奮勇當前,最終除了幾個僥幸生還外,其他人都命喪黃泉了。沙世英父親臨終前拉著兒子的手說:“孩子,家是不能再回了,你投案也是一死------往后只能隱姓埋名了------”
遵照父親的遺愿,沙世英大路不敢走,顯眼的地方不敢去。只能風餐露宿,夜行晝息,饑一頓飽一頓沿著絲綢之路來到了黃牛山腳下,住進了洪??蜅!商靵?,盡管他還不清楚這兒水的深淺,清濁,但初次感覺還是良好的,尤其店掌柜信奉伊斯蘭教,是一個崇尚和平的民族友人,他覺得要使能和李耀武交成朋友,往后自己有了靠山重整家業(yè)就有指望了。
再說李耀武誦完經后,端起蓋碗茶呡了幾口,想:店里這兩天來的這個沙師傅什么來頭,看他一身打扮,不像個生意人,也不像江湖騙子,更不像是個下苦人,要說是個仗劍行天下的大俠,又看不出門道來,神秘兮兮的讓人好難琢磨。因為張榮今天不在,他就起身到客廳走走,免得出什么亂子。
客廳里管賬的王先生見主人進來了,忙起身打招呼:“掌柜的好!”
“王先生好!”
“掌柜的請上坐,我給你泡茶。”
“不用,我已經喝過了。王先生,最近店里有什么新鮮事嗎?”李耀武說著順手坐到王先生搬過來的椅子上。
“也沒有什么新鮮事,就是前天住進來的那個姓沙的客人行動很詭秘?!?BR> “說說看?!?BR> “雖然這位客人才來了幾天,不過我發(fā)現他除了吃兩頓飯,白天總往山上跑,到底他在干什么還摸不清楚。”
“嗯,是這么回事。張榮今天不在,你多留心點,別輕易驚擾客人?!?BR> “好的,聽掌柜的吩咐?!?BR> “那好,這里就交給你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房去了?!?BR> “沒了,掌柜的您走好?!?BR> “你忙吧?!?BR>
出了客廳,李耀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順路走進了羅生財的房間。
“怎么樣,羅掌柜的傷勢好點了嗎?”李耀武見羅生財躺在床上睡著了,便不忍打攪,壓低聲音問一旁伺候羅生財的伙計。
“還算正常吧,羅掌柜早上喝了生湯,服了你配的藥,還念了一會兒《古蘭經》才睡過去的。”
“羅掌柜也是個念經人嗎?”
“是啊,他爺爺是原州府一帶有名的大阿訇,家門人除了做點生意,都以念經為榮呢?!?BR> “哦,是這樣啊,我不打擾了,等以后有機會了我和羅掌柜再論經,你好好照看羅掌柜,我先走了?!?BR> “李掌柜慢走?!?BR>
出了羅生財的房門,李耀武突然萌生了一種好奇心,他想到后山里走走,看是否能碰見沙世英。剛爬過一座山崗,李耀武還沒有顧及歇緩呢,沙世英就背著一只血淋淋的麋鹿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這是干什么,沙師傅?”
“讓李掌柜受驚了。”
“可不是?!?BR> “不瞞李掌柜,我在山上練功,眼前跑過了這只麋鹿,讓我用飛鏢擊中活捉了。”
“哎呀,我說沙師傅不是平出臥云的主兒,這不驗證了。”
“哪里,只能說這只麋鹿運氣不好?!?BR> “沙師傅還是那么謙虛?!?BR> “這倒不是,我來貴店已經三天了,也沒有什么見面禮送給李掌柜,知道您信奉伊斯蘭教,不吃死物,這就捉了一只活的送給李掌柜,想和李掌柜交個朋友,不知李掌柜肯賞臉否?”
“當然,朋友多了路好走嘛。不過,你是我的客人,哪有主人向客人索要財禮的事呢?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
“這李掌柜就見外了,既然你認可我這位朋友,就不該推辭?!?BR> “說的也是,那就背回去讓廚師做好了,我們請羅掌柜一塊兒分享,怎么樣?”
“那可再好不過了!”
“你放下來,我倆抬回去,別把你累著。”
“還是李掌柜使眼色,夠朋友,我先謝了?!?BR> “都交上朋友了,沙師傅還客氣什么呢!”
“呵呵呵!”
“呵呵呵!”
二人一邊開心地說笑著,一邊愉快地抬著麋鹿走回了客店。
(待續(xù))
天擦黑的時候,楊志魁張榮一行回到了客店。這時候沙世英打的麋鹿已經煮熟了,李耀武另外又加了幾道菜。因為羅生財行動不方便,李耀武干脆就把餐桌設在羅生財臥室。圍著餐桌就坐的除了羅生財馬幫所有弟兄外,還有沙世英、李耀武和張榮三人。
“羅掌柜,今天這頓晚餐是沙師傅做東給你壓驚的?!?BR> “萍水相逢沙師傅就這么仗義,我代表弟兄們先謝了!”
“羅掌柜客氣了。有緣千里來相會。我仰慕你和李掌柜的為人,想交個朋友,不知道羅掌柜肯賞臉嗎?”
“好啊,既然李掌柜能結交你這位朋友我當然很樂意了?!?BR> “那小弟不甚榮幸!來,羅掌柜李掌柜,我以茶代酒,向兩位兄長敬一碗?!?BR> “為結識沙兄弟干一碗!”
“干!”
“喝了這碗茶,我們就是異姓兄弟了,為以后仰仗兩位兄長關照,小弟再喝一碗。”
“羅掌柜,在座的都是朋友,如果你不反對,為以后弟兄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再干一碗,怎么樣?”
“好啊,自古‘朋友多了好走路’,再干一碗!”
“羅掌柜,按照《古蘭經》說法,結拜兄弟是要拍經的,考慮沙兄弟和我們信仰不同,咱們還是按江湖規(guī)矩,歃血為盟吧,你認為怎么樣?”
“干脆讓沙師傅進教算了?!睈鄢鲲L頭的羅生棟又憋不住了。
“就你話多。我們和沙師傅有緣結為朋友就很知足了,沙師傅有自己的信仰,你怎么能強人所難呢?”
“是啊,羅老弟這個提法好是好,就是有點太唐突,怕沙師傅接受不了。還是等以后沙師傅想通了再說進教的話吧?!?BR> “呵呵,兩位兄長都是念經人,既然羅老弟說到這兒,我也就不隱瞞了。自古以來漢民進教的也不只我一人,我背井離鄉(xiāng)漂游到黃牛山腳下,有幸結識眾弟兄,也是我的福分。信天信主原本一理,都是勸人為善積德的。如果弟兄們不嫌棄我這個異教徒,我立馬就改信伊斯蘭教?!?BR> “呵呵,我這個弟弟是個冒失鬼,說話瘋癲癲的,改變信仰可是件大事情,沙兄弟可不能意氣用事??!”
“是啊,今天這個場合也不合適舉行進教儀式,還是放到以后再說吧。結拜儀式還是按江湖規(guī)矩辦好些,你說呢,羅掌柜?”
“就是的,進教不像兒戲那么簡單,等選好日子再說,你覺得怎么樣,沙兄弟?”
“在教門方面我不是內行,既然兩位兄長都覺得拖后進行合適,我悉聽尊便?!?BR> “那好,李掌柜,我提議為穆斯林隊伍里又多了一位好兄弟,大伙干一碗!”
“干!”
“干!”
“干!”
大伙正吃喝談吐的開心時,馬五神色緊張的跑到張榮跟前嘀咕了幾句,罷了又給李掌柜使個眼色匆匆出去了。張榮立馬起身打個圓場說:“對不起各位,客店里來了幾位客人需要照顧,我去看一下,這里就先由李掌柜陪著弟兄們。”
“好吧,張老弟先忙,我和沙師傅等你。”
“失陪了!”
“忙去吧!”
李耀武見馬五神色慌張,估計店里來麻煩客人了,但他是主人此時不宜離開,就強裝著笑臉打圓場:
“我提議咱們擊鼓傳花,手帕停到誰跟前,誰就喝一碗茶吃兩口肉漫一段花兒,怎么樣?”
“好啊,這個活動有意思!”羅生棟搶先發(fā)言了,“我擊鼓,怎么樣?”
“就你愛逞能,怎么就不懂得讓別人?”羅生財教訓三弟。
“哎,都是弟兄誰擊鼓都一樣,羅老弟既然提出來了就滿足他吧?!鄙呈烙⒄f。
“是啊,耍歡就行了,還是讓羅老弟擊鼓吧?!崩钜湓谝慌詭颓弧?BR> 沒有鼓,李耀武讓羅生棟拿起一個鐵盤子充當。羅生棟蒙起眼睛,手帕從李耀武左邊的沙世英開始。沙世英剛準備聽鼓聲傳花呢,屋外傳來響亮的吵鬧聲,羅生棟在興頭上沒有留意,只擊了一下,沙世英還沒有反應過來,鼓就停下了。
“怎么剛擊一下,不算!”沙世英見把自己抓住了,抵賴說。
“一下也是擊,沙師傅輸了不能賴賬?!绷_生棟辯解說。
“是啊,沙師傅要把頭按端?!迸赃厧讉€弟兄幫腔。
“好好好,我認倒霉!”
外面的吵鬧聲顯然沒有停止,羅生財看出來李耀武的不安情緒了,他制止羅生棟說:
“三弟,別鬧了,好像外面有情況,今天我們就玩到這兒吧,讓李掌柜出去看看。”
“剛開始,沙師傅還沒有漫花兒呢,真是的!”
“我看也成,以后我們有的是機會,你看怎么樣,李掌柜?”沙世英幫羅生財說。
“也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讓弟兄們掃興了,請弟兄們多包涵,我出去看看就回來?!?BR> “你去吧,我和沙師傅再聊聊?!绷_生財安慰說。
?
李耀武背著鞭桿來到了客廳,見幾位手持利刃的客人正圍著張榮叫嚷。
“怎么了,老二?’李耀武走到張榮跟前問。
“這幾位客人要酒喝,我說沒有的,他們不依不饒?!?BR> “是嗎?幾位朋友,我們店小,喝茶盡飽,喝酒沒有。這是規(guī)矩!要使弟兄們覺得不合口味,就另行方便好了?!?BR> “這黑燈瞎火的,我們到哪兒方便去,今兒有酒也要喝,沒酒也得喝!”其中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客人說。
“看來幾位是來鬧事的?”
“鬧事又能怎么樣?”
“不怎么樣,你們誰是當家的?”
“在那兒!”還是剛才那個蠻橫的家伙應聲。
李耀武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發(fā)現有一個人戴著草帽低著頭手里捻弄著盤子里的花生米,旁邊還站著三個懷抱獵槍的嘍啰。李耀武望了望身邊的幾個伙計,順勢走到了這位當家的面前。
“敢問當家的怎么稱呼?”
對方斜了斜身子抬眼望了李耀武一眼不支聲。
“我們店小怕是委屈了當家的,請包涵。”
對方還是不支聲。
“他是個啞巴,掌柜的我們別理睬他了。”馬五話音剛落,這位當家的就一劍柄刺過來,馬五及時躲過了一遭,挺起長棍準備較量時,李耀武用手擋住了。
“看來當家的今天是有備而來的,不知道小店哪里得罪了貴客?”
“不管你的事。”
“這就怪了,不管我的事,又是為何鬧呢?”
“你店里是不是住進了一位被槍傷的客人?”
“有啊,怎么了?”
“把人交給我?!?BR> “住進了客店,我就應該對客人負責,當家的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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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武走后,羅生財派楊志魁去客廳望風。楊志魁來到客廳一聽李耀武和匪首的對話感覺不妙,趕緊轉身跑回稟明了情況。
“這幫土匪也太猖狂了!”沙世英聽后氣憤地擂一下桌子說。
“他們是沖我來的,別給李掌柜添麻煩,弟兄們操好家伙隨我到客廳里去擺平?!绷_生財感覺自己有可能給李耀武添麻煩了,就招呼弟兄們說。
“這困怕不行吧,大哥?”楊志魁擔驚地問。
“是啊,羅掌柜,這幫土匪可都是些亡命徒?。 ?BR> “‘無事不要找事,遇事不要怕事。是福錯不過,是禍躲不過?!热粍e人找上門了,我們就勇敢面對,誰勝誰負也未知,有什么擔驚的!”
大伙見羅生財心意已決,也都一個個打起精神,由倆人摻扶著羅生財,其余人手指扣著扳機護在一旁。沙世英也只好陪在一邊去客廳了。
“是誰要找我?”羅生財一到客廳就毫無畏懼的大聲追問。
客廳里李耀武眼看著和土匪劍拔弩張了,這時候見羅生財主動閃面,他嚇了一跳。
“是我。”土匪頭子見羅生財威風凜凜地被伙計們簇擁著終于出聲了。
“敢問這位當家的想怎么樣?”
“拿你的人頭祭奠我二弟。”
“我要使不給呢?”
“那就看我手中的這把劍答不答應了。”
“看來當家的很自信了?”
“老子走南闖北還沒有遇上硬骨頭。你是主動投降呢還是要我動手?”
“那就看我弟兄們手中的槍答不答應了?!?BR> “我的弟兄們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醋的?!?BR> “那好,是火拼呢還是獨斗?”
“怎么都成!”
“即然這樣,我們就到店門外寬灘上一決高低,別臟了李掌柜寶地?!?BR> “走就走,老子從來沒有怕過誰!”
?
“好了好了,二位既然到我店里,都是客。不知兩位當家的肯否聽我一句勸?”李耀武見二人唇槍舌劍互不相讓,加之外面已經黑燈瞎火的,怕羅生財出門有閃失,忙湊上前打圓場。
“那看李掌柜要說什么話了?!绷_生財應聲搭話。
“說什么我也得給二弟報仇。”土匪頭子說。
“別崩硬眼了,二位當家的坐下來喝杯茶消消氣。人死不能復生,羅掌柜也險些送了性命。我看讓羅掌柜給當家的陪個不是,大伙交個朋友怎么樣?”
“休想,我二弟的命一個不是就能了結,虧你想得出來!”
“當家的,這件事本來先是你們挑起的,你二弟不幸遇難我也很傷痛,但事情已經過去了,就按李掌柜說的,小弟我給你賠不是,當家的要不嫌棄,小弟也愿與您交朋友?!?BR> “當家的,不能便宜了他?!边€是那個蠻子在一旁打氣。
“當家的,羅掌柜已經低頭了,和為貴,何必硬犟呢?!崩钜湔f。
“是啊,當家的,你我都是為了混口飯吃才出道的,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
“為二當家的報仇,不和談!”又一個土匪打氣了。
“我看這樣,當家的既然拿不定主意,你們兩家今晚上暫時在客店小住一晚上,等明天我主持公道,你們雙方通過比武了結此事,怎么樣?”李耀武見土匪們不依不饒,只好退一步說話了。
“我怎么都成,就看當家的態(tài)度了?!?BR> “也成,給李掌柜一個面子,今晚我們就不動手了。”
“那不行,萬一這是緩兵之計,趁天黑馬幫的人都溜走了怎么辦?”一個心細的土匪提示當家的。
“當家的,這位弟兄小看姓羅的了。你我都是跑江湖的,我堂堂七尺漢子,見不得人的勾當從來不會做的!”
“是啊,羅掌柜經常在這條官道上跑生意,他就是躲過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啊,我替羅掌柜擔保!”
“行,我信李掌柜一回?!?BR> “那好,馬五,招呼伙計們上茶上菜,我給兩位當家的壓驚?!?BR> “好的,二位當家的稍等!”
?。ùm(xù))
?
注:
?。?)。拍經:穆斯林術語,做重大事情之前手放在《古蘭經》上發(fā)誓。
(2)。進教:穆斯林術語,就是異教徒轉信伊斯蘭教。
?。?)。崩硬眼:方言,雙方僵持住互不相讓。
?
土匪頭子和羅生財在李耀武的調停下暫時平息了爭斗,但是二人還是不愿意坐到一起,菜端上來以后,土匪頭子向李耀武道聲謝就開吃了。沙世英始終陪在羅生財身邊沒出聲。
李耀武和張榮坐在一邊呡著茶談白天的生意,馬五帶著幾個伙計在客廳里跑前跑后。
土匪頭子吃著香噴噴的牛羊肉,喝著清爽可口的蓋碗茶,心里還是覺著不是滋味。他一個人離開桌子走到李耀武跟前:“李掌柜,為人為到底,沒酒喝這肉我吃不香啊。”
李耀武和張榮正談到興頭上,沒注意土匪頭子到來,聽到聲音二人忙主動站起來讓座。
“哎呀,當家的太抱歉了,我是個穆斯林,客店有規(guī)矩??!”李耀武很誠懇的解釋。
“李掌柜,恕我多嘴,在這種地段開店,三教九流的人都會光顧,你不喝酒并不等于別人也不喝酒啊?!?BR> “當家的說的沒錯,我也考慮過了,只是我們教規(guī)不允許?!?BR> “如果李掌柜能破例,我那兒有壇子酒,愿意拿出來讓當家的和弟兄們喝個痛快?!崩钜湔f著話的時候,沙世英來到了跟前,他一聽二人的談話,插了一句。
“這——”李耀武沒想到沙世英會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難為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破個例吧,李掌柜,我保證弟兄們喝酒不會出丑,我和羅生財的事明天再說?!?BR> “為了當家的高興就破回例吧,李掌柜?!鄙呈烙颓徽f。
“破例喝回酒倒沒什么,但有了第一回,往后就不好收場了??!”
“沒有什么不好收場的,像當家的這樣的貴客能有幾個,設酒招待不會有人反對的?!鄙呈烙⒗^續(xù)幫腔。
“那好,我有個建議,當家的要喝酒也成,只是要把羅掌柜叫到一塊兒坐坐,咱們一邊喝酒一邊溝通溝通,怎么樣?”
“這——”土匪頭子也為難了。
“你就答應吧,當家的,李掌柜都答應了,和為貴。再大的梁子坐到一起說說也就擺平了,何必鉆牛角呢?”沙世英又幫李耀武說話了。
“好吧,我虎占魁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坐到一塊兒就坐到一塊兒吧,請羅掌柜,上酒?!?BR> “還是虎當家的快人快語,那我就拿酒去了。”沙世英說著話走向了自己臥室。
張榮見掌柜的說通了虎占魁,就主動去說服羅生財。羅生財其實也不愿意再大動干戈了,聽了張榮的解釋欣然答應了。
沙世英抱著一壇約有二十斤的黃酒放在了李耀武桌子上,李耀武不可思議地問:
“沙老弟來了沒幾天,幾時運進這么一壇酒偷著喝?”
“不瞞李掌柜,昨天那幾個賣酒的客人在你店吃飯時我就盯上了。當時買酒怕顯眼大伙不高興。等他們吃完飯出門不遠我就趕上去買了一壇,先藏在山上,等天黑才悄悄搬進了臥室。原本想自己偷喝呢,現在想進教了,這酒也用不上排場了,今兒碰上了虎當家的,權當做個人情吧?!?BR> “你真是個賊頭。”李耀武照沙世英胸前捅了一拳笑著說?!?BR> “還不是你的店規(guī)太嚴逼得我這樣做嘛?!鄙呈烙⑿χ卮?。
“哎呀,原來沙老弟也喜歡喝酒,痛快!”虎占魁沖著沙世英翹著大拇指,然后又轉身對在座的嘍啰們說:“弟兄們,李掌柜破例照顧我們一回,今晚只喝酒,誰也不許添亂,違者家法處置,聽清楚了嗎?”
“聽清了!”
“那好,豹子帶幾個弟兄過來陪我喝酒,其他人自己張羅?!?BR> 說話間,張榮和楊志魁陪著羅生財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了。
虎占魁繃著臉喝酒,沒理睬羅生財。羅生財在楊志魁攙扶下沉穩(wěn)地坐到李耀武旁邊,望了望虎占魁也沒有說話。
“羅掌柜,能破例喝幾盅嗎?”沙世英問。
“我從來沒喝酒的習慣。還是你陪虎當家的喝吧,我有茶就行了。”
“不喝酒跑過來日眼啥呢?”虎占魁臉紅脖子粗的嗆一句羅生財?!?BR> “虎當家的說話太占地方了吧?”羅生財柔中帶剛的回了一句。
“嫌占地方別喪在這兒啊,我又沒有請你?!?BR> “哎!既然我給了虎當家的面子,羅掌柜是我請過來的,虎當家的也應該給我面子啊,你倆怎么一見面就針尖對上麥芒呢?”
“是啊,虎當家的,你不看一面還得看一面。酒是我提供的,我和李掌柜羅掌柜已經結為異姓兄弟了,你攆羅掌柜這不是打我和李掌柜的臉嗎?”沙世英也話里有話地埋怨虎占魁。
“奧,原來你們是一家人捏窩窩來日弄我啊,這酒我也不喝了。”虎占魁一聽話頭不對勁,把酒碗往桌子上一蹲,起身準備走人。
“這就是你虎當家的不是了,我們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今晚的事早不是現在這種情況了,之所以我們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還不是想‘化干戈為玉帛’嘛,虎當家的可得識抬舉啊!”李耀武見虎占魁霸道的樣子帶著責怪的口氣說。
“好!我不識抬舉我走人,往后鹿死誰手走著瞧?!?BR> “虎當家的,‘冤家宜解不宜結’。二當家的先走一步也是他的命短,這兒有三百兩銀子權當我給你賠罪,我是誠心誠意和你解疙瘩的”羅生財見虎占魁被激怒了,順勢讓楊志魁取出一包銀子放在桌面上。
“想用這點臭錢買你的人頭,沒門兒!”
“嫌少的話,我給你再搭兩卷布?!?BR> “不稀罕!”
“別給臉不要臉!爾薩,把東西收起來我們回房,看他姓虎的能把我‘斜斜子吃了還是順順子咽’了!”
“姓羅的,就憑你這句話,我以后跟你不拼個‘驢死鞍子爛’我不姓虎了!”
“你也就那么大的洋芋,我還怕你不成!’
“好了好了,兩位又高起來了。何必呢?;敿业?,‘生意不成仁義在’。羅掌柜誠心和你化解冤仇,你一時不答應也不要緊,這錢和布匹就收了吧?!崩钜湟娋謩萦稚郎亓?,趕忙打圓場。
“就是的,羅掌柜已經認錯了,虎當家的不應該死犟??!”沙世英在一旁也幫腔說。
“我虎占魁不是見錢眼開的人,話說好了我倒可以考慮,像他姓羅的給我崩硬眼,我姓虎的從來還沒有怕過誰呢。”
“那好吧,有種的咱們明天見,我姓羅的也不是把別人的球當奶頭嗦的人!”
“有本事明兒見,我跟你在這兒不多嘴了。弟兄們,走人!”虎占魁扭頭走人了。嘍啰們也一個個扔下酒碗跟著出了客廳。
李耀武和沙世英陪著出了客店。這時,外面的月色亮晶晶的照著大地,微風習習的吹著?;⒄伎缟像R沖李耀武招呼一聲:
“李掌柜,今兒不給你添亂了,我們兩家的事明天自己解決?!?BR> “多謝當家的給我面子,一路上走好。”
“謝了!”
送走了虎占魁,李耀武和沙世英匆忙走進羅生財的臥室,羅生財躺在炕上生悶氣呢。
“眼看著你們倆家矛盾有機會和緩了,羅大哥怎么突然變得強硬起來了?”沙世英一進屋就不解的問。
“就是嘛,我都破例答應在客店喝酒了,還不是為了大哥,大哥怎么幾句話就變得判若兩人了?”
“不是我犟,你倆剛才也看到了,這土匪頭子給臉不要臉。對這種人,你硬了他就會軟的,你軟了他就會硬的。你把他打趴下了,他就會像戴上了鼻鉆的蠻牛乖乖的聽你使喚。要想徹底解決我們之間的矛盾,唯一的辦法就是決斗。兩位兄弟別擔憂,我的這幫弟兄不一定會輸給他們?!?BR> “既然大哥決心已定,我也沒事干,愿意在大哥鞍前馬后勞頓”沙世英自告奮勇說。
“是啊,大哥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有需要我的盡管傳一聲?!崩钜涓響B(tài)。
“多謝兩位兄弟想著大哥。我想,這次和土匪決斗的事,最好不要把你們牽扯進去。今晚時間也不早了,爾薩你安排弟兄們輪流放哨,其他人早點休息吧”
“也行,今晚我陪大哥,其他人按大哥說的散伙吧?!鄙呈烙⒔又_生財的話說。
“好吧,大哥早點休息,我出去給伙計們也安頓一下?!崩钜湔f著話望了一眼張榮,二人離開了羅生財住處。
夏日的夜空朗月高照,稀疏的星星眨巴著神奇的眼睛望著洪??蜅!@钜浜蛷垬s在院內四處走了走。
“多安排幾個伙計在院子里巡邏,小心土匪二返長安偷襲羅掌柜的騾馬?!崩钜洳粺o擔心的提醒張榮。
“請大哥放心,今晚我讓馬五親自帶隊巡邏?!?BR> “但愿真主保佑,今晚是個平安夜。”李耀武又一次抬頭望著深邃的夜空感嘆一聲。
“不會有事的,土匪明天來不來還是兩碼事?!睆垬s好像蠻有把握地說。
“萬能的主啊,做人咋這么難呢?”李耀武感嘆一聲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ùm(xù))
注:
(1)。日眼:方言,不中看,討厭。
?。?)。捏窩窩:方言,搞陰謀詭計。
(3)。日弄:方言,蒙騙,欺瞞。
五更時候,羅生財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突然,一聲炸雷很響亮的傳進他的耳朵,緊跟著一道道閃電從窗前掠過,羅生財和沙世英同時被這重大的震響聲驚起。
“不祥的征兆啊,沙兄弟?!?BR> “是啊,老天都不答應你們兩家的決斗?!?BR> “可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呢,你也看到了,我對他們可是仁至義盡了,人家不依不饒啊。”
“也是的,這幫土匪平時霸道慣了,你不窩一下角,往后還會上頭的?!?BR> “說是這么說,對方水深水淺我們還摸不透,我吃謀著楊志魁能跟那個蠻子土匪較量個平手,三弟有可能占不了上風,要使虎占魁出馬,我傷著,恐怕拿不下。李掌柜拿他應該說不成問題,可這件事不能把水攪渾了,李掌柜往后還得開店呢。”
“要使大哥不嫌棄,虎占魁這陣我上。”
“你能行嗎?”
“沒交過手,也說不準。不過,我絕不會給大哥丟臉的?!?BR> “可你不是馬幫里的人,人家要使抗議怎么辦?”
“這好辦,你現在收我做馬幫弟兄不就得了。”
“你過慣了自在生活,我怎么好管束你呢?”
“看大哥說的,我到處漂泊是無依無靠,能在大哥手下效命小弟求之不得呢?!?BR> “即然這樣,那就暫時委屈一下沙老弟了。等過了這場劫難,你還是做你的自由人吧?!?BR> “也行。大哥先休息,我出去看看風雨聲。”
“也好,外面都下起大雨了,不知道騾馬栓好了沒有,你順便看看,把楊志魁叫醒,我有話要跟他說。”
“好的,大哥放心,這會兒土匪不回來的?!?BR> “小心沒大錯嘛?!?BR>
李耀武也被炸雷驚醒了。他一骨碌翻起身,點亮油燈,緊忙穿戴好雨衣,提著鞭桿走出了房門。這時,張榮的房間燈也亮了。沙世英一出門就碰上了李耀武。
“李哥起得早?”
“沒辦法,被炸雷驚醒了睡不著,出門轉轉。沙兄弟干嘛也起這么早呢?”
“和你一樣,我和羅哥都被炸雷驚醒了,睡不著,出門替羅哥看看騾馬?!?BR> “羅哥怎么樣,一晚上沒睡好覺吧?”
“誰說不是呢。感覺他一晚上都在翻身?!?BR> “也真為難羅哥了,遇上這幫不要命的土匪,生死難料??!”
“也沒什么可擔驚的,制住了虎占魁,其他土匪就乖乖的。我答應羅哥迎戰(zhàn)虎占魁?!?BR> “有把握嗎?”
“我們沒交過手,想來也沒什么可怕的,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不會給羅哥丟人的?!?BR> “我是店主不能摻和這件事,有沙老弟給羅哥幫忙,我也就放心了。到時候我讓張榮和馬五帶伙計們見機行事,關鍵時候幫你們一把?!?BR> “大哥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土匪沒什么了不起的?!?BR> “但愿真主保佑,羅大哥不要有什么閃失?!?BR> “不會的。羅哥是個好人,蒼天有眼?!?BR> “那好,我到羅哥房子里寬寬心,你到外面轉轉吧?!?BR> “行。你去安慰安慰羅大哥,讓他放下包袱?!?BR> “會的,沙老弟留心。”
“你放心。”
李耀武走進羅生財房子時,他正和楊志魁說話呢。楊志魁見李耀武進來了,忙起身讓座。
“坐吧,李兄弟,你不是外人,我和爾薩說明天決斗的事呢?!?BR> “不知大哥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明天決斗的方式肯定是要雙方各派幾個人較量。一般是三個人就能決出勝負。對方不知道派誰上陣,我這里只有爾薩和三弟還能提得起放得下,還缺一個人打主陣,沙兄弟答應出陣。雖然他滿口應承,而且自我感覺良好,也不知道這位沙兄弟功夫怎么樣,我正在這兒發(fā)愁呢?!?BR> “我對沙兄弟也不是太了解,不過交往了這幾天,憑直覺他還是個信得過的人。”
“唉,搞不好為了我會搭上其他兄弟性命的,要使真有閃失,我可怎么回家交代啊!”
“要使沒把握,我看大哥還是趁著風雨天帶著弟兄們一不做二不休,溜之大吉。”
“這怎么行呢,我們跑江湖的最講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再說了,你已經給虎占魁擔保過了,我這一走,不是給你帶來滅頂之災嗎?我是你大哥,難道把災難留給兄弟就心安了?”
“那你說怎么辦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還是信奉那句老話:‘遇事你不要怕事,無事你不要惹事’。成敗看胡大的定奪了,我們只能盡自己最大努力了?!?BR> “也只能大事托靠主了。不過,我讓張榮和馬五帶著伙計們在暗地里幫你們。想來大哥這次有沙兄弟出馬,肯定會旗開得勝的?!?BR> “但愿沙兄弟真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獨當一面。”
李耀武和羅生財說話的時候,瓢潑大雨把店內所有的人都驚醒了。這時候天色也漸漸的顯亮了,外面一片雨的海洋,好涼爽的空氣。李耀武伙計們忙著張羅自己的生意,馬幫弟兄們一個個都精神抖擻的操著家伙擁進了羅生財臥室。李耀武見狀,笑呵呵地對羅生財說:
“大哥,看弟兄們這氣派,今天胡子是有來無回了,你們合計合計,我出去打發(fā)人準備早飯?!?BR> “好的好的,多謝李兄弟操心。”
突然的傾盆大雨不單是羅生財他們憂心忡忡,就是土匪這邊,虎占魁和他的嘍啰們天亮站在洞外,望著只緊不慢的雨珠,也覺得不是個好兆頭。
“當家的,這場雨可不吉利啊?!焙诒粺o擔憂地說。
“是啊,好端端的一個天,眨眼間變臉了,怕是不祥之兆?!绷硪粋€叫四舍的土匪幫腔說。
“就是天下刀子我們也得去闖,這是江湖規(guī)矩。我們已經和馬幫的人約定今天早上決斗的,臨陣脫逃,遇難后退,這不是我們做土匪的本分。讓弟兄們吃飽喝足了,等會兒直奔洪??蜅?。
約莫早上十點左右,天晴了。雨后的黃牛山一眼望去,綠樹成蔭,山花爛漫,水聲潺潺,鳥雀嘰嘰喳喳飛來飛去,好一片清爽迷人的景致。羅生財估摸著土匪們不會來了,就招呼楊志魁說:
“你去打點一下貨物,我們等過了十二點虎占魁要使不來,理屈在他們,咱們就起程回家?!?BR> “那要使土匪遲點來了不見我們,李掌柜可就麻煩了?!?BR> “他們違約,李掌柜會有辦法的。別考慮的太多,我們最好盡快脫身,不要和土匪正面沖突了?!?BR> 羅生財正做著離開客店的打算,外面響起了幾聲刺耳的槍聲。楊志魁出門一望,見四五十人的土匪列成一字長陣,虎占魁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的在草地上走來走去,嘍啰們高聲叫喊著:
“羅生財,出來送命!羅生財,出來送命!”
“看來這場劫難是躲不過去了。弟兄們,操好家伙,為了馬幫,不成功便成仁。生死就在今天,按照剛才的部署,一切行動聽指揮。不許自作主張,也不許臨陣脫逃。聽清了嗎?”
“大哥放心!”
“那好,扶我出門迎戰(zhàn)!”
李耀武見土匪陣容強大氣焰囂張,忙用眼神暗示張榮,然后自己走出了大門迎接虎占魁。
“當家的好威風啊!”
“給李掌柜不添亂,我們在外面決斗,你只做個見證人。”
“當家的太客氣了,走了這么長一段路,泥里來水里去的,弟兄們恐怕已經勞累了,先到客店里讓弟兄們吃喝點再較量吧。”。
“多謝李掌柜關照,等決斗完了我再打擾李掌柜?!?BR> 這時,羅生財在兩個弟兄的攙扶下也走出了大門。沙世英、楊志魁和羅生棟緊跟在兩旁。
雙方擺開了決斗的架勢,羅生財主動打招呼:“當家的,今天怎么個了結法?”
“按照老規(guī)矩,雙方各出三個人單打獨斗,三局二勝定勝負。”
“那好,我們立個字據,讓李掌柜作證?!?BR> “行。生死在天,輸贏概不追究?!?BR> “就按當家的話立文書?!?BR> 李耀武這邊寫好了文書,先讓羅生財簽字,然后拿過來虎占魁簽了字。
雙方陣容劍拔弩張,一派肅殺氣氛。剛才展示在人們眼前的那番美好景致轉眼變得殺氣騰騰了。土匪第一個出陣的是黑豹。羅生財望了一眼楊志魁,楊志魁點了點頭掄著大刀迎上去了。黑豹使一桿鐵棍。兩人一交上火,就讓傍觀者眼花繚亂。黑豹掄起鐵棍虎虎生風,宛如疾風掃落葉,單怕對方死的不利索;楊志魁劈下的鋼刀錚錚發(fā)亮。仿佛風卷殘云,唯恐敵人遲到陰曹地府。突然,楊志魁一個惡鬼纏身,銳利的刀刃撕破了黑豹的后背,黑豹趔趄了一步,穩(wěn)住陣腳,回擋了楊志魁劈過來的第二刀。畢竟黑豹是刀槍中摸爬滾打過來的,他稍一借力,掄起鐵棍如龍卷風一般排打過來,楊志魁只有招架之勢沒有還手之力。黑豹趁勢一個橫掃,楊志魁抵擋不及,手中的刀被打飛了,胸前重重地被黑豹擊了一棍,他趔趄了一下,沒有跌倒。這下黑豹手中的棍成了楊志魁的喪魂棒了。他左劈右摔,楊志魁只能左躲右閃好幾次被黑豹擊中。情急之下,羅生財高喊一聲:“爾薩,接劍!”
楊志魁應聲一個鷂子翻身接住了羅生財遞過來的長劍。因為刀傷,黑豹沒有急攻下楊志魁,耗去了大量精力,這時候反被楊志魁接過劍一個回頭望月,右腿上又被劃破了一道血口子,他腿一韌跪倒在地。楊志魁見對方無力還手了,也就停止了出手。黑豹忍著劇痛敗回了陣。
虎占魁氣得漲紅著臉躲一下腳,四舍舞者兩只狼牙棒沖出了隊伍。
迎接四舍的是羅生棟。羅生棟依然使著他的那桿銀槍。起先幾個回合羅生棟占著上風,他手中的槍真是生龍活虎,又似蟒蛇出洞,逼得四舍只有被動躲避防守。但是,四舍也不是饒爺爺的孫子。在羅生棟掉以輕心時,他左沖右突,突然甩手一狼牙棒打過去,羅生棟少了防備,被重重的擊打在前胸摔倒了。眼看著四舍又一棒砸下去了,沙世英一個魚躍跳出陣容,順手一劍打過去,四舍感覺手頭一麻,砸下去的狼牙棒無力的掉在地上了。緊接著,沙世英又一個燕子三點水騰挪到羅生動跟前,擋住了四舍的撲打。羅生棟站起來羞愧的紅著臉,手摸著胸部忍著劇痛敗回了陣營。
?。ùm(xù))
注
?。?)。窩角(ge):方言,好好收拾一下對方,打掉他的銳氣。
(2)。吃謀:方言,再三的思考。
?。?)。胡大:穆斯林術語,真主的別稱。
四舍正在興頭上,卻半路里殺出個程咬金。他撿起狼牙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沙世英打去。沙世英憑借著自己的超凡輕功,只是來回躲避,并不想跟他正面交手?;⒄伎闯隽碎T道,招呼一聲:“四舍,你下來!”
四舍下去以后,沙世英也回到了羅生財身邊。虎占魁站起來指著沙世英罵:“你是哪來的野鳥,跑這兒混群呢?”
“他是馬幫的弟兄,奉命出陣?;敿业脑趺垂芷鹞覀兗依锏氖铝耍俊绷_生財解釋說。
“以前怎么沒聽說過你們是一伙的?”
“我和誰一伙,不能向你請示吧?”沙世英質問了一句。
“我們兩家決斗,當然不能摻和外人!”
“可他是馬幫弟兄,不是外人,當家的怕是輸不起才胡攪蠻纏的吧?”
“我跟你不嚼舌頭,李掌柜,你說個公道?!?BR> “不瞞虎當家的,沙世英以前不是馬幫的人,昨天勸架不成他就加入了馬幫。這是人家的自由,我也管不得??!”
“好啊,看來你們是聯起手來算計我,老子今天不給你們點顏色,你們這幫王八蛋還不知道馬王爺長幾只眼。有種的誰上來跟老子斗!”虎占魁嘴里罵著拔出亮劍橫在比賽場。
羅生棟被四舍一棒打的險些吐出血來,但他不服輸。這時候見虎占魁挑釁,他操起銀槍又想上陣,楊志魁一把攔住了他,掄起大刀沖上去了。
“不是讓我對付虎占魁嗎,怎么楊志魁又上了?”沙世英迷惑的問羅生財。
“可能是他逞強要試試虎占魁的身手吧,沙老弟先忍一忍,看他倆打斗的情況你再出場?!?BR> “聽大哥的。”
虎占魁畢竟是個山大王,他手中的劍無論是斜劈還是直戳,都讓楊志魁用上吃奶的勁才能抵擋。好在楊志魁也不是平出臥云的主兒,他不但能抵擋幾下虎占魁的進攻,還不時的反擊虎占魁。虎占魁似乎暫時占不上便宜。這下可激惱了虎占魁,只見他像一個發(fā)瘋的公牛雙手掄著寶劍左右開弓,步步緊逼,楊志魁明顯感覺對方的劍力震動的自己手上有點麻木,但他還是很自如的應對著。說是遲那是快,虎占魁逼近楊志魁沖著喉嚨一個上挑,楊志魁慌了陣腳,虎占魁趁勢一腳重重的踹在他小肚上,楊志魁被踢趴下了。虎占魁不愧是個綠林英雄,他踢倒了楊志魁,并沒有立馬上前補一劍,而是輕松做了一個收劍姿勢,威風凜凜地站在那兒高喊:“誰還敢來?”
羅生財見楊志魁被踢倒了,心情沉重地望著沙世英說:“沙兄弟,看來只有靠你挽回敗局了?!?BR> “大哥放心,剛才我看出了虎占魁的破綻,小弟必嬴無疑!”
“別太自信,虎占魁可不是頭撩蹶子的草驢。”
“明白!”
沙世英輕盈地跳出陣營左手使個仙人指路,右手橫劍望著對方?;⒄伎p手握劍圓繃著眼嘴里“呀呀呀”的喊著撲過來。沙世英知道他的力氣大,并不想正面和他交鋒,只是一味的防守,用來消耗他的蠻力?;⒄伎部闯隽松呈烙⒌脑幱嫛2贿^他也有自己的注意:只要自己一鼓作氣不要給對方喘息機會,拿下了他就是勝利,管他什么避實擊虛呢。因此,虎占魁竭盡全力左劈右砍,直刺猛挑,沙世英似乎有點招架不住了,只是后退?;⒄伎€以為沙世英就這么兩把牙刷子,躍起身來一個力劈華山直撲沙世英。沙世英扭身躲過了他的泰山壓頂,一個鷂子翻身跳到虎占魁的身后飛起雙腳還他個鴛鴦雙點頭,虎占魁不抵這兩腳踢踏,一個狗吃屎仆倒在地。
“殺了他,沙師傅!”羅生棟見虎占魁被踢倒,高喊一聲。沙世英招了招手并不想殺他,然后拍了拍身上的草芥,提著劍往回走。或許是羞辱難忍,或許是黔驢技窮?;⒄伎粋€鯉魚打滾挺起來,揮手甩出利劍直刺沙世英。
“沙兄弟當心!”李耀武大喊一聲拋出鞭桿擋住了虎占魁刺來的利劍。沙世英應聲一個懶驢打滾,躲過了暗劍,立馬又使個烏龍絞柱站起來。沙世英原本是不想為難虎占魁的,只求戰(zhàn)勝他就行了,沒想到虎占魁也是個小人,輸了竟然暗算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扔下手中的劍直奔虎占魁。
心虛的虎占魁不像剛交手時那么猖狂了,見沙世英來勢迅猛,打起精神扎一個馬勢迎敵。惱怒的沙世英迎上去使出了羅漢金剛掌,三下五除二就把虎占魁打趴下了?;⒄伎@下知道自己已經顏面掃地,他干脆來個皮條纏棍,撲上去抱住沙世英的雙腿不松手。
義憤填膺的沙世英回頭來個雙風摜耳,虎占魁還是不丟手。這下可真激怒了沙世英,他雙膝一跪,虎占魁感覺自己五臟俱粉,無力的松開了手。沙世英還不依不饒,雙手抓起虎占魁高高舉起來準備用膝蓋頂斷他的脊梁。
“沙兄弟手下留情!”關鍵時候羅生財發(fā)話了。
聽著羅大哥喊他,沙世英只好狠狠地把虎占魁拋出去。幾個嘍啰趕忙迎上來扶回了陣營。
“當家的,和他們拼了!”黑豹帶著傷殘嘴還不饒人。
“對,當家的,‘寧可玉碎,不能瓦全’。拼了算了!”沒有吃上虧的四舍在一旁幫腔。
“算了,我們拼不過人家?!舻们嗌皆冢慌聸]柴燒’。等以后我們緩好了再算賬?!?BR> 虎占魁一伙爭嚷的時候,羅生財和李耀武聯手來到了虎占魁跟前。
“虎當家的,勝敗乃兵家常事。比賽總會有輸贏的,讓你受委屈了。我還是那句老話,‘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兩家和了吧。”
“是啊,虎當家的,退一步天地寬。冤冤相報何時了?”李耀武幫腔說。
“既然你們贏了,也沒什么好說的,乖乖走人就行了,這點我還是能做得到的,至于往后會有什么結局,看雙方的造化了?!?BR> “虎當家的,鬧到今天這種尷尬結局誰也不愿承受,但我是誠心和好的,往后小弟生意如果興隆了,會長送些財禮給你和弟兄們,今兒這三百兩銀子你無論如何要收下,這是小弟的心意。”羅生財說著話,楊志魁又拿出了昨天準備好的銀兩,放在虎占魁面前。
“不要!”
“你就收下吧,虎當家的,我這個和事老都被羅掌柜感動了,何必把問題看在腳背上呢?”
“和了吧,虎當家的,我為自己剛才的冒失也向你賠不是,大家跑江湖都是為了混一口飯吃,和氣生財,何必抵牛呢?”沙世英也湊上去幫腔。
“虎當家的,消消火,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二當家的已經去了,我們不能讓活著的人再受牽連啊。”
“是啊,虎當家的,羅掌柜盛情難卻啊,見好就收啊?!崩钜淙嶂袔偟膸鸵痪洹?BR> “好吧,看在李掌柜面上,我就收了這份銀子。不過話得說開來,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兩家井水不犯河水。這總可以了吧?”
“成成成!虎當家的不計前嫌能放兄弟一馬,往后有用得著兄弟的盡管吩咐,我姓羅的絕不含糊。”
“行了,各走各的,散伙吧!”虎占魁還是露出了土匪莽撞蠻橫的尾巴。
“要不胡當家的帶弟兄們到小弟店里一座,我給虎當家的壓壓驚。”李耀武見虎占魁收了銀子,知道虎占魁不會再進客棧了,趕忙說了一句光堂話。
“等以后有空了再來打擾李掌柜,今天不了。”
“昨天我準備給虎當家的那壇子酒還沒有喝完呢,請虎當家的到客棧小坐,小弟給你在酒桌上再賠不是?!鄙呈烙⒉恢菓蛑o虎占魁還是真心邀請,只有他明白。
“留著你自己喝好了,弟兄們,回山!”
虎占魁也是沒有臉面再呆下去了。眾人也不再挽留,嘴里道著不是,轉身進了客棧
(待續(xù))
“沒想到沙兄弟有這么好的功夫!”往回走的時候李耀武拍著沙世英肩膀夸獎。
“是啊,當初虎占魁打敗了楊志魁,我就心里捏了一把汗,這下可完了。沒想到沙兄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土匪頭子拿下了,真了不起!”
“沒給大哥丟臉就算不錯了,還夸獎什么呢。”
“沙兄弟,大哥冒昧問一句,你從哪里學來這么一手好功夫?”
“說起來慚愧,小弟今天能給二位哥哥長臉,也多虧了先父地教誨?!?BR> “怎么,令尊也是個武藝人?”羅生財吃驚地問。
“是啊,父親生前是少林寺還俗弟子,在洛陽開過鏢局。兩年前我和父親奉命押送壽禮進京,中途遇上一伙強盜,因寡不敵眾,武威鏢局一百多號人幾乎全部喪命,我也是帶著重傷才從死人堆里逃出來的------”沙世英說到這兒,聲音有點哽咽了。
“奧,沒想到沙兄弟和我一樣,也有殺父之痛?。 崩钜洳粺o傷感的拍拍沙世英的肩膀說。
“一言難盡?!?BR> “好了好了,再不提傷心事了,今天我們戰(zhàn)勝了土匪,應該說點高興的?!绷_生財及時安慰李耀武和沙世英。
“聽大哥的,張榮兄弟,你吩咐下去,讓廚師們好好準備幾道菜,咱們?yōu)榱_大哥壓驚也為沙兄弟慶功?!崩钜漶R上轉移了話題。
“好的?!?BR>
香噴噴的飯菜端滿了兩桌。開席前,李耀武端起一碗茶笑盈盈地說:“羅大哥,這幫土匪讓你受驚了,我代表弟兄們敬大哥一碗,愿真主保佑大哥日后‘洪福齊天,生意興隆’!”
“多謝,多謝!仰仗弟兄們鼎力相助,我才躲過了一劫。其實,這碗茶應該敬沙兄弟才對,要不是他力挽狂瀾,為馬幫爭回了面子,有可能坐在這兒慶功的不是我們了!”
“我準備第二碗茶才敬沙兄弟呢,既然大哥說了,來,沙兄弟,為大哥躲過了劫難,為你扭轉乾坤,干一碗!”
“弟兄們同喜同樂,羅大哥洪福齊天,干了!”
“干!”
“干!”
“干!”
“羅大哥,你傷勢還沒有好利索,今后打算怎么辦?”干了兩碗茶,李耀武隨便提個話題。
“在你的調理下我的傷勢已經好多了,我打算吃完飯馬上動身回家,免得夜長夢多。”
“這怕使不得,你走不成,回家的路還漫長呢?!鄙呈烙牡赝_生財。
“不要緊,我騎著馬,路上有弟兄們照應,會平安回到家的?!?BR> “要不這樣,我和張榮出門也好幾年了,挺想家的。最近生意還算平順,張榮嚷著要回家探親,干脆讓他帶幾個弟兄和楊志魁照料著馬幫弟兄們回家,你就暫時在我這兒療養(yǎng)吧?!?BR> “這怎么行呢,本來這幾天就夠給你添麻煩的了,我一個傷員呆在這兒不是麻煩更多了嗎?”
“大哥說這話就見外了。你我是兄弟,大哥的困難就是小弟的困難,你傷勢沒有好利索,我們怎能忍心讓你帶著傷痛長途跋涉呢?”
“話是這么說的,可我現在的傷勢已經不礙事了,如果我不回去,父母親大人會擔憂的,托真主的慈憫,只要路上不再遇上麻煩,我受點苦不要緊的。”
“大哥說的也是,自古就有‘兒行千里母擔憂’的佳話,一幫子人都回去了大哥呆在這兒,家里人肯定會坐臥不安的,還是讓大哥和馬幫的弟兄們一塊兒回去吧。”沙世英深諳世事地幫羅生財一句。
“既然大哥執(zhí)意要走,那就讓張榮帶上幾個弟兄和大哥同行,好彼此有個照應?!?BR> “這沒什么說的,有張兄弟在我身邊,一路上我更放心了。事不宜遲,我們立馬動身,以后有的是機會拉家常,怎么樣?”
“聽大哥的,我們分頭準備一下,馬上出發(fā)。”
日頭剛斜過桿子,火辣辣的太陽蒸烤著潮濕的大地,羅生財還沒出發(fā)就感覺好像渾身要冒汗似的。楊志魁讓倆個弟兄護著羅生財,他和羅生棟帶著其他馬幫的弟兄們先走了,張榮讓幾個伙計趕著騾馬緊隨其后。羅生財臨別時握著沙世英的手說:
“沙兄弟,本來我應該邀請你到我莊上做客的,但張榮帶走了幾個伙計,李兄弟客店里眼下缺人手,你還是先留在這兒幫忙,以后我再請你,你總不會見怪大哥吧?”
“大哥想事這么周到,小弟佩服還來不及呢,怎敢埋怨呢!”
“那好,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倆兄弟多保重,!”
“大哥一路走好!”
“多保重!”
“大哥保重!”
“二哥,客店里沒什么事,呆在屋子里燜熱燜熱的,還不如我哥倆到山上轉轉。”送走了羅生財一行,沙世英邀請李耀武。
“好是好,但我要給馬五招呼一聲,免得有事找不到咱倆?!?BR> “也行,我先走一步,在山頭上等二哥?!?BR> “成,我馬上就會趕來的?!?BR>
(待續(xù))
沙世英來到山頭一條小溪旁邊,順手掬了一捧清澈甘醇的泉水到嘴里,感覺心頭涼爽多了。眼瞅著淙淙流淌的溪水唱著歡快的歌向下游流去,沙世英不覺回想起和父親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有一次,他和幾個伙計上街買菜,碰上一伙流氓在欺負一位賣唱的姑娘,姑娘的父親被打倒在一邊呻吟。年輕氣盛的沙世英忍耐不住胸中的怒火,沖上去一頓拳打腳踢,幾個流氓狗嚎狼叫地逃離了。誰知為首的流氓是縣衙的兒子。沒多長時間,武威鏢局就沖進來衙門里的好幾個人,氣勢洶洶地要跟沙世英算賬。沙世英根本就沒有把這幫人放在眼中,抖了抖手中的利劍,列出一個決斗的架勢。可氣的是父親出來攔住了他,并且態(tài)度誠懇地向前來挑釁的人賠禮道歉,末了,還給人家賠了十兩銀子。他當時怎么也想不通,扔下手中劍氣呼呼地跑進屋子蒙頭委屈的哭了。父親打發(fā)了來人攆進屋子安慰他,他卻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賭氣的背過身不理睬。
“孩子,你還年輕,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我們在人家縣衙的管轄下,凡事要給自己留條后路,不能光靠意氣?。 ?BR> “那我們習武之人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從何說起?”他當時一骨碌爬起來揉著哭紅的眼睛質問父親。
“拔刀相助是應該的。你救了一個受苦人不假,可你又得罪了一個土皇上。被救的人轉身走了,我們還得生活。你在人檐下,不低頭怎么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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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兄弟在想什么呢?”安頓好店里的事務以后,李耀武上山見沙世英用手拋著溪水沉思,便問了一句。
“哦,是二哥來了。我在想:這溪水好自在,不舍晝夜勇敢地向前沖去,盡管一路上或許會遇到重重阻撓,但它從不示弱,也從不回頭。不像我們人類,有時候遇上困難沒辦法了,只好低頭認輸?!鄙呈烙⑴略趧e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突然改變了話題。
“是啊,說起來人有時候顯得很偉大,有時候又顯得很脆弱。這可能是人的天性吧。沙兄弟怎么突然想起這么深奧的道理了?”
“不為什么,只是胡亂想的,讓二哥笑話了?!?BR> “呵呵,能有這種高見我學習還來不及呢,怎么會笑話呢?說,叫我到山上有什么事?”
“也沒什么,就是覺得呆在屋子里悶得慌,想和二哥在山上隨便走走。”
“既然沒正事,山上有什么好轉的,我店里還忙,沒閑工夫陪三弟閑轉悠,還是你一個人自在吧?!?BR> “看來小弟心里的一點花花腸子還是瞞不過二哥的慧眼,咱們往前走著說吧?!?BR> “我就知道你有心事,還鬼兮兮的瞞我呢?!?BR>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在山林中。
這黃牛山李耀武并不陌生。雖然山上有多少棵樹他沒數過,山上有多少種野物他也沒在意過,山上有多少眼窯洞他也沒完全鉆過;但山上的溝溝道道他爬過,山上的綠蔭草地他躺過,就是那些泛著綠秀的潭水里他也摸過活蹦亂跳的魚。只是不知道沙世英叫他這次來想要干什么。
拐過一道山梁,沙世英突然指著面前的山洞說:“二哥,你有沒有發(fā)現這個山洞有什么特別嗎?”
李耀武順著沙世英指的地方望去,這是自己曾經和張榮一塊兒避難的地方。
“不知道三弟看出什么門道了,我怎么什么感覺都沒有。”
“二哥是黃牛山的主人,這山上的溝溝洼洼、區(qū)區(qū)道道哪有二哥不熟悉的?”
“說是這么說,其實我也不經常來?!?BR> “我在這座山洞里去過了,好像里面曾經有人住過,而且洞壁上還刻有拳譜,劍譜和棍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里面一定住過一位武功蓋世的高人?!?BR> 李耀武聽沙世英這么一說,吃了一驚。因為這山洞里的拳譜、劍譜和棍術他和張榮都練過了。沒想到沙世英才來幾天,就已經摸到這里了,他潛意識中感覺這個三弟是個危險人物。
“三弟怎么有興趣鉆進這個山洞的?”
“我也是偶然的機會。二哥還記得我打的那只麋鹿嗎?”
“都吃過了,怎么不記得?”
“就是那只麋鹿把我引進山洞的。當時,我用飛鏢打傷了麋鹿,這家伙身體很強健,帶著飛鏢逃進了山洞,我追進去好不容易才抓住它。等我背上麋鹿往出走時,抬頭發(fā)現了洞壁上的秘密。我想把這個秘密告訴給二哥,不巧這兩天遇上了虎占魁找麻煩耽擱了。今兒打敗了虎占魁,也送走了羅大哥,我才想請你到這兒來的。”
“哦,是這么回事。你熟悉那些圖譜嗎?”
“我雖然沒認真看,但憑直覺能斷定徒手功可能是‘少林羅漢拳’,劍譜可能是‘少林醉劍’,棍術可能就是‘少林羅漢棍’。”
“既然三弟已經知道里面的秘密,我也就不隱瞞了。其實,這山洞就是當年我和張榮避難的地方。當時我倆也沒有注意,過了幾天,我倆的傷勢稍有好轉,是張榮發(fā)現了這上面的秘密?!?BR> “這么說二哥已經學得了洞壁上的武功秘訣?”
“那可能也是真主的造化,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BR> “這是怎么說的?”
“說來話長,我還是長話短說吧。跟兄弟你一樣,兩年前,我和父親趕馬幫,在青石嘴遇上劫匪,人亡財失,我和張榮從死人堆里爬到這座山洞里避難,有幸得到了山洞里的武功秘訣。
“這么說二哥也有一段心酸的經歷?”
“不提過去了?!?BR> “也行,提起往事倒傷心。二哥對這些圖譜掌握的怎么樣?”
“這些圖譜也沒什么名堂,我和張榮只是照圖式學了,但參悟的不透,也只能學點皮毛?!?BR> “二哥武術世家,遇上秘訣豈有參悟不透的道理?再不瞞小弟了,我們哥倆進去看看,讓我也學點本領吧。
“也好,三弟比我見識多,說不定還有新發(fā)現呢?!?BR> 沙世英說的這座山洞洞口有茂密的藤條懸掛其上遮掩著,地面上也有稠密的荊棘樹簇擁著,不留心是輕易發(fā)現不了洞口的。哥倆貓著腰鉆進山洞以后,眼前豁然開朗了,因為在山洞斜面有幾處大缺口,山洞并不顯得幽暗。山洞左手有兩個大平臺,看起來是供人休息的,平臺旁邊還有灶膛,可能是主人造飯的地方,再往里走,左右兩壁上刻著許多武術圖形。左邊一開始是徒手拳譜,接下來是、劍譜,右面刻著棍譜。
李耀武陪著沙世英在觀看。沙世英站在徒手拳譜面前仔細的觀察了半天,感覺和他練的羅漢拳確實沒有什么大區(qū)別,就邀請李耀武說:“二哥,我看這路徒手拳很像少林羅漢拳,你已經練過了,給小弟表演一下,我看像不像?”
“以前我聽過羅漢拳,但沒有見識過,既然三弟提出來了,我就獻丑了?!?BR> 按照拳譜,李耀武干凈利落的打完整套拳,拉個收勢問沙世英:“怎么樣,跟羅漢拳一樣嗎?”
“大多數一樣,只是有幾個姿勢好像和我父親教的不一樣?!?BR> “這可能是哪一位高人在羅漢拳的基礎上又把自己的創(chuàng)新融進去了?!?BR> “完全有可能。據我父親說,羅漢拳是達摩始祖創(chuàng)立的,最初只有十八手,后來逐漸發(fā)展成了六十八手和一百零八手。當初,達摩始祖主張‘傳內不傳外,重在意念,無需筆錄’??墒牵倭炙陆洺M遭劫難,僧人們到處流浪的也很多,這兒的拳譜恐怕就是一位僧人留下來的?!?BR> “那這上面的劍譜和棍術你熟悉嗎?”
“讓我仔細看看再說?!?BR> 看了劍譜又看棍譜,李耀武畢竟沒有接受過少林真?zhèn)?,跟在一邊只是聽沙世英指手畫腳說東道西。末了,沙世英十分肯定地說:“這套劍譜就是‘少林醉劍’,這套棍術就是‘少林羅漢棍’,父親生前教過我的?!?BR> “哎呀,這么說來三弟可是一位武林高手了!”
“高手談不上,就是跟著父親學過一些花拳繡腿。不過,父親生前一直教導我說‘花拳繡腿是贏不了人的,別小看那些沒有拳路的人,他們靠著自己的力魄照樣能致人死地’。因此說,掌握一定的套路是必要的,關鍵還是要練好自身的功夫?!?BR> “是啊,我爺爺教我拳腳的時候也很重視基本功練習。要不是避難到這座山洞里,我還真不知道圖譜上的名堂。既然三弟身上有少林功夫真?zhèn)鳎尾婚_個武館呢?”
“還讓二哥說著了,我是想開武館,可眼下有三難:一是沒有合適的場館,二是沒有足夠的資金,三是沒有得力的幫手?!?BR> 李耀武聽了沙世英這番話,神情振奮的拍了拍沙世英肩膀說:“只要三弟有信心開武館,我第一個全力支持,想來這件事說給羅大哥他也一定會贊同的!”
“有兩位哥哥鼎力相助,我保證不丟人!”
“太好了,我們回客店商議去?!?BR> “聽二哥的?!?BR>
走出山洞,太陽已經偏西了。傍晚的黃牛山顯得那么靜謐,優(yōu)雅。夏日的熱氣似乎還沒有完全消散,水潭里的蛙鳴聲此起彼伏,歸巢的鳥雀們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李耀武和沙世英哥倆有說有笑的踏著輕盈的腳步走回了洪??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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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李耀武推開了沙世英的房門。
“三弟,說說你的想法。”
“開武館關鍵要選擇一塊好場地。二哥知道,練武最講究心神寧靜,太繁華的地方容易讓人心躁神浮,不宜練武。從地理位置看,黃牛山是塊風水寶地,很適合開武館,但它又是個遠離村莊和鬧市的地方,恐怕沒人來。如果一個武館開得沒有學徒就沒發(fā)展前景了。”
“那我們可以到馬家堡去開啊?!?BR> “我沒去過那地方,聽說很繁華的,怕不適宜?!?BR> “繁華倒不假,但我們可以稍微偏離一下鬧市,另外選塊地方開啊?!?BR> “這就牽扯到資金問題了。要開辦一個像樣的武館,怕得好幾百兩銀子,你知道我現在可是兩手空空啊。”
“這不要緊,我和羅大哥幫你。再說了,馬家堡藥材店的馬掌柜我們也是老朋友,選地方可以找他,萬一錢不夠了也可以向他張口?!?BR> “馬掌柜暫且不說,羅大哥這一去不知幾時才能來,資金可是個大難題啊?!?BR> “說的也是,羅大哥一般是三個月跑一趟,這次他受傷了,回去還不知道家里有什么打算,真還靠不住,”
“不過我倒有個新想法?!?BR> “什么,快說出來啊。”
“我想,如果有幾個得力助手隨我到馬家堡設個擂臺,把我們的招牌打出去,有學徒我們就可以收費,然后再借二哥的力量買地建武館?!?BR>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眼下張榮不在,客店里數得著的幾個伙計就馬五還能說的過去,其他人都經不起推敲的。”
“這不要緊,他們畢竟有功底,武館可以推遲開。我先教他們壯大自己的實力,正好也可以等羅大哥和張榮兄弟回來?!?BR> “這樣也好,伙計們力氣都不錯,就是缺乏一些套路練習,有三弟指點,相信他們很快會有出息的。”
“那地方怎么辦?”
“這不是難問題,我們哥倆明天可以走一趟馬家堡,你看上哪兒我們就給馬掌柜說?!?BR> “有二哥做主,我就不犯愁了。明兒咋倆走趟馬家堡?!?BR> “那好,三弟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去馬家堡。”
“好吧,二哥也早點休息?!?BR>
日上一竿子高的時候,李耀武和沙世英騎著快馬趕到了馬家堡。
這馬家堡坐落在鳳凰山腳下。東有鳳凰山千里屏障做庇護,西有六盤山綿延照顧,中間隔著一道洶涌澎湃的清水河滋潤,可謂“風水寶地”了。
據馬萬福說,當年他爺爺領四個兒子逃難到此地時,眼前還是一片荒蕪呢。爺兒幾個臨時在崖畔底下挖了幾眼窯洞住下了。之后,爺兒幾個靠上山挖藥材打獵維持生活。時間長了,積攢了一些資金,馬老漢就買來了兩頭黃犍牛開起了荒地。起初,幾個兒子挖藥材打獵慣了,不愿意在土里拋食。做老子的把弟兄幾個叫到一塊兒語重心長地說:“孩子們,別忘了我們是莊農出身,逃難到這兒挖藥材打獵只是權宜之計,要想在此地立住腳跟,還得重操舊業(yè)務農??!古人說的好‘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莊農人糧食就是根本。我們腳下有一眼望不到邊的荒地閑放著,有嘩嘩的清水河白淌著,要使咱爺兒幾個吃點苦多開墾些荒地,利用上清水河,種上稻谷和其他糧食作物,上不了幾年咱家糧倉就滿了。白花花的銀子就由你哥兒幾個花了,還愁做什么事情不成呢?”
幾個干頭兒子靜靜地聽著老子述說,末了,大兒子表態(tài)了:“哥兒幾個,聽老大的話,從明兒開始,咱哥兒幾個早上輪流開荒,下午上山挖藥材打獵,誰也不許偷懶?!?BR> 有老大定稱,加上大哥當家,其他幾個兄弟也不敢說反對。就這樣,沒上三年功夫,家里說了兩個兒媳婦,人丁開始增多了,糧食滿倉,牛羊也満圈了。又過了三年,另外兩個兒媳婦也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