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右)與女兒高原的合影
向巖畫進軍
2003年春末,一場SARS襲來,讓高嵩先生悶在家里無所事事。他坐在沙發(fā)上翻閱賀蘭山巖畫資料,像小孩子看連環(huán)畫一樣目不轉睛。一連幾天,都是這般癡迷。
忽然有一天,他高聲對女兒高原喊:“在巖畫研究上我有一個大進步。現有證據認為,賀蘭山巖畫里有文字,既有沒變成畫的文字,我已經認出20多個了;也有變成畫的文字,你等著,那些變成畫的文字,我會有辦法把它們念出來。”并向女兒宣布:“我要把我的文字學知識、音韻學知識、古文獻知識統統從窩里轟出來,組成尖刀班,對變成畫的文字進行搜剿。”
先生早年在西北大學中文系上到三四年級時曾苦修過語言學專門化,1960年來寧以后,教書20年,搞文學20年,年年都要讀一些音韻學論著。此時他的一陣激情四射,深深感染了女兒高原,高原趁勢說:“爸,你把我?guī)习伞?rdquo;“好哇!”轉而嚴肅起來:“那你可要背上水壺,背上干糧帶,跟老父到沙漠里去受苦。”
時年,高嵩先生已經66歲,高原也只有機關工作經歷,沒有多少治學根基。
記者后來問過先生高原大學里學的什么專業(yè),得到一個簡短的回答:高原是家學。
這都是后話。
那天,先生對自己、同時也是對女兒說:“為了認識和征服巖畫文字,包括不像畫的文字和像畫的文字,我準備了一個‘學術三角’,一個角是文字學,一個角是音韻學,一個角是古文獻。從今天開始,我要帶著我的女兒用這個‘學術三角’向巖畫進軍,我堅信這個‘學術三角’和巖畫文字的客觀構成,使用它,一定會鑿穿地獄的底層,聽到天堂的歡歌!”
情動天地
巖畫里的文字,幾千年在那里擺放著,對于沒有古文字知識的人,等于不存在。高嵩先生說,幾千年里,年年都有牧羊人看到他們,可是一代代牧羊人都不知道它們是什么東西,只把它們叫“花石頭”。這說明,認識的對象對于認識者是有要求的,那就是向他的知識構成要求“原則同格”。
2003年5月17日,高嵩先生拿給女兒一份稿子看,題目是《發(fā)現華不注時代》,沒等高原讀完,先自喊起來:“兒呀,你看,新方法一上陣,只用了14天,體系就抓出來了!現在可以肯定:第一,賀蘭山巖畫是華族大分化以前的東西;第二,巖畫文字和漢字屬于同一個音系。漢字和它的讀音,是遠古華族文字和讀音的嫡系;第三,華族的全稱是‘華不注’,全稱的簡化是:‘華’”。高原靜靜地讀完,對父親越發(fā)地崇敬,對巖畫研究興趣越來越濃厚。
從2003年初到2007年初,高嵩先生用了4年時間跋涉羅布泊的沙海,頭頂是烈日和尋找腐尸的兀鷲,眼前是七扭八歪的白骨和奇形怪狀的沙丘,沒有一片綠飄向他,也沒有一滴雨飄向他,在身邊攙扶著他的只有愛女高原。沒有人理解他們在干什么和為什么。
等走到無路之路的南端,在一片紅柳的蔭影里坐下來歇腳的時候,先生的身邊只有一個女兒,一小袋干糧,一瓶水,一根木杖。這時,一只兀鷲飛過來打轉,先生看著它,心里在笑:“要不是女兒陪伴我,我怕早到你的肚子里去了。”轉念又用心對它說:“我多么愿意用我的血肉滋養(yǎng)鷹的羽毛??!”
學術探求道路上的艱辛、寂寞,女兒成了最大的安慰。高原有時忍不住問:“請您告訴我,咱們搞這個課題的意義是什么?”先生回答:“為三個新學科拋磚。第一,為巖畫文字學拋磚;第二,為史前考古文字學拋磚;第三,為古埃及及圣書文字學拋磚。就扔這三塊磚頭。”
有誰知,先生在以高齡艱苦跋涉沙海和學術之涯時,頭腦的兩側竟埋伏著兩個瘤子,還有一塊血栓。如果不是用情之深,其志之堅,誰會冒如此生命之險呢?
震憾有三
2007年,由高嵩先生和愛女共同完成的《巖畫中的文字和文字中的歷史》一書付梓出版。我國著名古文字學和音韻學家、中國音韻學研究會理事周祖庠先生為此書作序時稱自己震憾有三:
震憾一:由于甲骨文、金文以前古文字資料的空白,漢字萌芽問題、初級階段漢字問題,至今仍是個謎。因此,尋找比較系統的初級文字,一直是語言文字學耿耿于懷的大事。我曾假設漢字成熟于夏之中葉,甲骨文以前的系統文字多用于竹簡、木簡之類,因腐朽而未傳世,可惜未能得到證實。高嵩先生花費4年心血為文字學界初步解開了這個謎。
震憾二:我們要找的商以前的歷史,竟也比較系統地隱藏在賀蘭山巖畫中——又是高先生為史學界和考古學界初步找到了比較系統的原始證據,這是對中華民族史前史的研究與證明做出的杰出貢獻。
“華不注時代華族古帝譜系”
“夏十八帝后名單”
“不周山即賀蘭山”
“后稷‘西周之國’在寧夏”
“‘華不注’符號遍布全世界”
……
光看這些命題,已令人感到震憾。
震憾三:關于古埃及及圣書文字,一直是世界古文字史上的難題,至今未得到很好的破譯。而高嵩先生的論證是:古埃及圣書文字與遠古華族的“華不注文字”根脈全同,是共工后裔帶去的。聞此,不僅我儕感到驚駭,恐怕全世界都要驚駭。
周教授最后強調說,重視文化珍寶,還應重視為這些珍寶做出巨大貢獻而本身就是寶貝的人。對于二高先生(尤其是高嵩先生),應當破格為他們制定一些特殊政策,讓他們的學術傳之久遠,否則百年后,我們在文化上可能會平添一片沙漠。
后 記
數學家吳文俊先生有句名言:“正確的≠沒人反對的。”世事紛繁,學術概不例外,有這方面的觀點,肯定會有那方面的見解,一切都在探討中。不管怎樣,高嵩先生治學的嚴謹態(tài)度以及做學問的吃苦精神值得我們努力學習。
日前,已年屆73歲的先生對記者說:“在科學研究中沒有捷徑可走,我惦念著年青人,惦念著學術的未來。”現在每周他都要用一整天的時間為女兒授課,接受他教誨的青年人很多。高原新近獨立完成的學術著作《史前華族文字解讀舉例》已經正式出版,先生自己的《大麥地巖畫——夏朝檔案》正在成書中。
讓我們祝愿先生的學術之樹常青。
相關鏈接
高嵩:1960年畢業(yè)于西北大學中文系。歷史學、文藝學研究員。著有 《敦煌唐人詩集殘卷考釋》、《回回族源考論》、長篇小說《馬嵬驛》等。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一、二、三屆理事。退休前為寧夏文聯理論研究室主任。
高原:曾陸續(xù)發(fā)表詩和散文。2003年隨父親高嵩改學音韻學、文字學和巖畫文字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