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傳統(tǒng)的十八般兵器里，排名第一的就是刀，刀是人類最早也是最普遍使用的冷兵器之一。歷史上，刀帶給人類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流血和殺戮，但在中國的甘肅，有一個民族，卻是因為刀而得以繁衍生息，發(fā)展壯大。這就是著名的腰刀民族——保安族。

　　Ａ、保安腰刀的淵源

    追溯到遠古時期，青藏高原逐漸隆起最終與黃土高原握手，黃河從兩大高原的指間流過……千萬年后，我國最早的地理書《尚書·禹貢》記載：大禹“導河自積石，至龍門，入于滄海”，《史記·夏本紀》記載：大禹治水“導河積石，至于龍門。”文中的“積石”則是對今天的甘肅省積石山保安族東鄉(xiāng)族撒拉族自治縣所在地域的最早記載。而著名的腰刀民族——保安族，主要聚居在這個地方。積石山最有名的特產(chǎn)是花椒和保安腰刀，在當?shù)厣痰昀?，也以這兩種商品最引人注目。據(jù)《積石山縣志》記載，保安腰刀是由于聚居于大河家鄉(xiāng)甘河灘村、梅坡村、大墩村及劉集鄉(xiāng)高李村的保安族人民擅長打刀技術(shù)，所產(chǎn)刀具構(gòu)造精巧、質(zhì)量上乘，工藝獨成一體，故稱為“保安腰刀”。

    相傳，保安族人曾經(jīng)生活在一個美麗富足的莊子，但幸福的生活遭到了魔鬼的嫉妒常出來作怪。于是全莊的人人心慌慌，原來生機勃勃的莊子，變得沒有生機。有一個住在莊子東頭的鐵匠名叫哈克木，誓要制服魔鬼。一天深夜，他獨自一人手握鋒利的腰刀藏在魔鬼出入的洞穴邊，當魔鬼從洞里鉆出來時一道寒光刺向魔鬼的頭部。但是，任憑勇敢的哈克木怎樣猛刺魔鬼，那可惡的家伙卻未傷絲毫毛發(fā)。哈克木沒能制服魔鬼，整天無精打采，寢食不安。有一天晚上，他在睡夢中夢見一位老者，老者說道：“你的腰刀雖然鋒利，但是無法降服魔鬼。”老者說：“尕娃，用一種名叫波日季的刀子可制服魔鬼。”老者指引哈克木找到莊子對面大山上天池邊的千年大樹，按照此樹的葉子的形狀打制了一把腰刀，并在刀面的上部一定要鑿上樹葉的圖案。天亮了，哈克木按照神秘老者的囑咐，打制出了“波日季”腰刀。當天，他再次尋找機會刺殺魔鬼。這次，哈克木眼疾手快，手起刀落，魔鬼身上頓時污血四濺，躺在了哈克木的腳下。據(jù)傳，人們?yōu)榱算懹浌四镜墓?，懷念這位為民除害的勇士，仍保留著“波日季”的原型，流傳至今，而“波日季”正是今天保安腰刀的一種。

    傳說畢竟是傳說，根據(jù)《積石山縣志》的記載，清咸豐四年（１８５４年）至咸豐十一年（１８６１年），保安族人輾轉(zhuǎn)遷徙，途經(jīng)青海省循化地區(qū)時，從塔撒坡修制土槍的工匠處學到了打刀技術(shù)。當時的腰刀樣式簡單，質(zhì)量粗糙。清同治初年保安族人在大河家定居后，不斷總結(jié)、積累打刀經(jīng)驗，掌握刀刃加工技術(shù)，改進工藝，質(zhì)量逐漸提高，式樣日趨完美，使打刀業(yè)成為保安族人民增加經(jīng)濟收入的一條主要門路。說起腰刀的淵源，那就不得不說說腰刀上精美的“一把手”圖案。

    據(jù)說在馬步芳控制西北時期，腰刀匠人為了生存，大部分從大河家一帶轉(zhuǎn)移到青海、西藏等地做活。當時，有一名技藝高超的保安族腰刀匠人名揚西北地區(qū)。地方官僚為了巴結(jié)討好馬步芳，欲送數(shù)百把精制腰刀，限令這位匠人在一月內(nèi)趕制上百把質(zhì)量上乘的腰刀，不然將砍掉他制作腰刀的手。這位匠人早就對地方官僚欺壓百姓、掠奪民財?shù)男袕胶拗牍?，堅決不從。地方官僚惱羞成怒殘忍地砍掉了匠人的右手。保安族的鐵匠們?yōu)榱思o念這位剛直不阿的匠人，便在最好看的腰刀刀面上鑿刻上了五指并攏的“一把手”圖案。后來，“一把手”意喻著保安腰刀的質(zhì)量并與每個顧客擊掌承諾。２０世紀８０年代被國家輕工部指定為保安腰刀的出口標志。

    Ｂ、失傳的折花刀再度現(xiàn)身  

    歷史上，我國少數(shù)民族有三大名刀，分別是新疆維吾爾族的英吉沙刀、云南阿昌族的戶撒刀，還有就是保安族的保安腰刀了。

    保安腰刀歷史悠久，種類繁多，而“折花刀”是保安腰刀中上品的代表，被稱為“保安刀之王”。顧名思義，“折花刀”是經(jīng)過鋼和鐵的高溫煅打，再反復對折、揉壓，刀面形成一層層的花紋。刀體剛?cè)嵯酀?，彈性好不易折斷，刀鋒紋理奇特，刀刃鋒利而著稱。上世紀中葉，“折花刀”制作技藝隨著老一輩刀匠的相繼謝世而一度失傳。

    一般來說硬度與韌性的兼顧，是刀具打造的一個難題。刀刃要求硬度刀背要求韌性。但若要保持韌性，就必須犧牲硬度，這就是古今中外所有刀匠的課題。折花刀的暗紋，是鋼與鐵融合的痕跡，這是經(jīng)過反復鍛打之后，達到的鋼與鐵的水乳融合，才能保證鋒利和堅韌的完美結(jié)合。

    這種工藝自２０世紀５０年代失傳，２００６年甘河灘的馬生福、馬自正、馬志俊三位工匠經(jīng)過潛心研究，反復試驗全面恢復了失傳半個世紀的工藝。這種工藝與元代西域的“米昔刀”相似。元末詩人張憲的詩中寫道：唐人寶刀夸大食，于今利器稱米昔。十年土涮松紋生，戎王造時當月蝕。詩文中“十年土涮松紋生”正是對刀的鍛造工藝和紋理的描述，與“折花刀”十分相似。

    Ｃ、腰刀折射出民族精神

    百十年來，棲息于積石山這片土地上的保安族人憑著勤勉與智慧在艱辛的打刀生涯中不斷錘煉打制技藝，使其成為維系整個保安民族生存的重要手段，也使其打制的刀具具有典雅精美、經(jīng)久耐用等諸多特點。而由于在加鋼淬火、刀體修飾等方面的技術(shù)日漸成熟，保安腰刀的品種也得以不斷增加，相繼出現(xiàn)了“波日季”、“什樣錦”、“一把手”、“雙落刀”等品種，這些腰刀的刀體是反復鍛打的精鐵再加鋼淬火而成，堅而不脆，韌而不屈，腰刀的刀柄，多用上乘的紅、黃銅片、鋁片、牛角等材料疊合鉚成，打磨后色彩斑斕，如同彩錦。而刀鞘，多為鐵鞘銅箍，還有銅鞘銀箍。傳統(tǒng)的保安腰刀都是純手工打制的，而且每個技藝高超的保安族刀匠都自覺地履行著“傳內(nèi)不傳外”、“傳男不傳女”的傳承習慣。保安族人還將許多本土文化元素也錘打進“保安腰刀”里，他們有意地將本民族的民間傳說與腰刀巧妙地結(jié)合在一起，保安腰刀已經(jīng)滲入到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的血液，他們的靈魂。

    保安族人在從事保安腰刀的生產(chǎn)實踐中，積累了寶貴的精神財富。正是打造“折花刀”千錘百煉成一刀的百折不撓、精益求精的精神和誠實守信、保證質(zhì)量對不同信仰、不同民族、不同階層的顧客以誠相待的態(tài)度，才將保安腰刀這一文化遺產(chǎn)延續(xù)至今。我們很難知道保安腰刀的將來會是什么樣子，畢竟隨著工業(yè)化進程的發(fā)展，這種帶著冷兵器烙印的腰刀，也許最終會成為歷史的記憶，但我們會記得，有這樣一個民族，他將品質(zhì)和誠信視如生存的希望。

    “什樣錦把子的鋼刀子，銀子（啦）包下的鞘子；青銅打下的尕鑷子，戴上是格外的樣子……”結(jié)束在積石山的采訪，偶然間在山路上聽到這首富有詩意、婉轉(zhuǎn)悠揚、動聽的傳統(tǒng)花兒，飄蕩在積石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