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齋阿訇,原名文清,字靜齋,后即以字行,故后人鮮知其名。阿訇原籍天津,1879年(清光緒五年)誕生于故里。阿訇之父亦系飽學經(jīng)師。阿訇8歲時,隨父讀阿文,初貪嬉戲,不能安心學習,親友認為不可教,慫父迫使改途,而父認為終可有成,以溫語勖之,益加督導,阿訇奮然曰:“大人認為可教,不以頑劣見棄,當自策勉,異日學成,除弊風,揚真理,愿天下人皆得正道,庶幾負長親也。”
1886年,阿訇受業(yè)于蒙學經(jīng)堂,一切讀本以及淺近教法學等,竟讀10余種,阿文之外,并兼習波斯文。蓋自明胡太師興辦經(jīng)堂教育以來,所選教材,共14種,其中有6種都是用波斯文寫的,故中國伊斯蘭學者,大都能兼阿拉伯及波斯兩種文字。阿訇于其50年求學自述中嘗自謙并表示悔恨地說:“惟于國文一道,聞而卻走。先父以國學不可不讀見囑,我則執(zhí)意不習漢文。而今,以國學之無根柢,已成新時代之落伍者,追想以往,悔恨無濟矣。”但筆者從童年就曾讀他在《天方學理譯著》上的文章,全用古語文,氣息古奧,中年后即行之《古蘭經(jīng)》譯文,清麗典雅,更為世人所熟知,于以見阿訇對學術(shù)謙虛若谷之精神,堪稱后學之典范。
1895年靜齋投天津穆家莊李春山阿訇門下求學,以年幼而學奮,遭同學嫉惡,于翌年經(jīng)過艱苦跋涉,徒步赴通縣長營村,從保陽馬玉麟阿訇學半載余,以資斧不及而復返天津。次年,阿訇年已弱冠,乃赴北京,先從學于前門外笤帚胡同清真寺于阿訇及教子胡同金五阿訇門下求學。后又隨金阿訇赴天津開學之便返回天津。又投入天津金家窯清真寺劉緒魁阿訇門下攻讀。次年又投入滄南孟村北寺。是年秋,又赴河間,再投在河間開學的于勉翁阿訇門下。是時,國家當有縣考,阿訇于考棚臨時市場,購《五方元音》、《玉堂字匯》各一部,自此始追求漢文。1900年,阿訇年21歲,回天津完婚后,值庚子事變,洋兵占領天津,阿訇擬赴北京,因險遭洋兵槍擊而復返天津。旋又冒險赴京南安育村再次投入于勉翁門下。此后一年間,因社會動蕩,阿訇數(shù)次往返京津之間,曾向李八阿訇借閱《沙瞇經(jīng)》,受益甚大。
1903年,阿訇又離津投滄南丁莊海金五阿訇門下,由于海阿訇提倡遵經(jīng)革俗,從而啟發(fā)了靜齋阿訇革新教務的思想,為爾后致力遵經(jīng)宣傳的事業(yè),打下基礎。同時,阿訇在極度困苦的生活中,利用晚間獨宿的機會,盡量閱讀海阿訇所藏自置印版西經(jīng),知識為之大進,也發(fā)現(xiàn)前輩學者著述中不無錯誤之處,這說明靜齋阿訇在早年已是居高建瓴,不同一般的學者了。
1905年,阿訇重新投入河北安育村于勉翁門下并得掛幛畢業(yè),旋出任大興縣屬白塔村南寺阿訇之職,此為阿訇正式開學之始。
1907年,轉(zhuǎn)任懷來縣新保安清真寺教職。未久,因當?shù)亟堂駡猿秩⒂H奏唱樂器,阿訇憤而去職,又受白塔村禮聘。在此階段,阿訇先后訂閱《大公報》及《愛國報》等新聞報紙,從而眼界開擴,逐漸留心社會時事,蓋阿訇初不愿作一職業(yè)宗教師借以謀衣食為滿足也。
某日,見《愛國報》登有疑問求教四則,懸賞征答,因《愛國報》主編丁寶臣先生,系一具有博學及民主思想的伊斯蘭教徒(后被誤認為共產(chǎn)黨人而遇害),阿訇乃依次作答。不久,丁寶臣先生親赴天津與阿訇會晤,并禮聘阿訇擔任北京崇文門外花市清真寺教長職務,是為靜齋阿訇在大都市大寺坊擔任阿訇之始。在花市任教兩年中,除執(zhí)行教典、教授生徒,阿訇又開始了撰述事業(yè)——起草《中亞字典》。
1910年,就任奉天(今遼寧)開源教職,長達3年。在此階段,阿訇廣泛地閱讀許多時代書籍,如:《中國魂》、《飲冰室文集》、《法政淺說》等書,并醉心于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加入國民黨,又躋入?yún)⒓訃逻\動的行列。
1913年辭職返里,撰寫小品文字,投稿報刊。
1914年,靜齋赴山東濰縣與友人商談譯《古蘭經(jīng)》事,靜齋并聘清海阿訇到濟南擔任其事。他則去山東宋莊任教職,以5個月期間,克服溽暑,竟譯出《回耶辯真》巨著一部,成為近代有名的《漢克塔卜》,而為當時伊斯蘭學者所必讀,此實為靜齋阿訇著述方面的處女作,亦阿訇從事一生著作事業(yè)之開端。
是年,靜齋離宋莊就任京東大廠鎮(zhèn)教職,在此兩年期間,阿訇廣泛地閱讀了很多史學及文學作品,思路文筆,更加流暢。后因按教律禁止重利盤剝,致遭土豪之嫉。阿訇素抱合則留,不合則去之旨,即辭職回津。思欲觀察世界伊斯蘭大勢,擬籌資朝覲未果。在此期間,曾代張子文編“回教史”及“擂門鼓”兩欄。
1916年,靜齋受聘于北京地安門外什剎海清真寺。阿訇到任后,即募集款項,重修該寺,并赴上海募捐,此為阿訇初度到滬,眼界為之一展。在任職兩年期間,阿訇曾手抄《嘎追注》(《古蘭經(jīng)》解義之一種),并便中背,讀舊經(jīng)堂規(guī)定之四項課程。
1919年,阿訇任北京磨刀胡同教職,未久即自動退職。時阿訇正在英年,且多讀時代刊物,頗欲出國留學,借以充實自己,終以資斧無著,有志未遂。至1920年,阿訇又返任安育村教職,在職期間,除按傳統(tǒng)課程給學員授課外,并講授縮本《回耶辯真》及漢字課本。此時將譯就之《回耶辯真》交由北京牛街清真書報社印行。
1922年,靜齋阿訇得到太原馬君圖及其他熱心教務的人的資助,于是年3月間,偕學生馬宏道離天津轉(zhuǎn)赴香港,經(jīng)新加坡到達埃及開羅,考入愛資哈爾大學學習,每月可獲得津貼二英鎊。在校學習期間,抽暇赴國立圖書館閱書,得以解決很多歷代前人未解開之疑問。
1923年,阿訇偕馬宏道離埃及赴麥加朝覲,事畢仍返埃及。為了更擴大眼界,擬赴土耳其一游,幸得國內(nèi)馬福祥先生及馬子貞先生寄贈路費200元,又得埃及教友資助,乃得偕徒離埃及直赴土耳其國的君士坦丁考察學習。君士坦丁原是土耳其國的首都,是位于歐亞交界處的著名文化古都,過去學術(shù)氣氛極為濃厚,阿訇初意在此廣為涉獵學術(shù)問題,但是該國在廢除帝制,改建共和,并遷都安卡拉之后,君士坦丁的學術(shù)空氣遠非過去那樣濃厚。于是阿訇又離開君士坦丁轉(zhuǎn)赴安卡拉參觀。參觀之后,阿訇留馬宏道于安卡拉大學繼續(xù)研讀,自己只身重返埃及。其時愛資哈爾大學各國留學生甚多,在該校均有指定的宿舍,獨中國留學生沒有固定宿舍,阿訇為后來中國留學生計,乃要求學校當局,將阿富汗留學生宿舍的一部分劃為中國留學生宿舍。學校給他安排了固定宿舍,并委靜齋阿訇為中國學生部長,阿訇旋因雙親年邁,未敢久留異域而返回祖國。阿訇在國外僅年余,但親歷地方很多,聞見更多,僅帶回印版西經(jīng)即近六百種,促進了中國與阿拉伯的文化交流。
阿訇歸國后,分訪馬福祥、馬君圖二先生答謝,馬君圖先生即禮聘阿訇為太原教育廳諮議,月致俸修。阿訇回天津后,開始翻譯《古蘭經(jīng)》,并得當?shù)貙W者時子周先生協(xié)助。
繼受山東信陽縣六塔村之聘,于1925年3月離津前往,在任期4個月中,語體文《古蘭經(jīng)》譯稿全部草就。并摘出《古蘭經(jīng)選本》一冊,赴天津刊印。
1925年,阿訇在趙文府、侯松泉、趙玉相、楊開甲諸先生的資助下,于北京東四牌樓清真寺南講堂,重新修訂《古蘭經(jīng)》譯文。歷20個月,完成譯稿,1932年由侯松泉以中國回教俱進會的名義初步刊行。
1928年,阿訇將脫稿數(shù)年的《中亞字典》印刷出版,是為阿訇歸國后在學術(shù)上的一大貢獻。
1929年,任哈爾濱東寺教長職,歷3年之久,在此期間,譯《英阿雙解新字典》為《中阿新字典》;更譯《偉嘎業(yè)》(伊斯蘭法律書之一種)第一卷,1931年刊行。
1932年任天津三義莊寺教長職至1933年。阿訇于伊斯蘭真諦既更有所得,目睹各地教務多有從俗敷衍,違背經(jīng)訓之陋俗,思欲擺脫舊束縛,改造新環(huán)境而積極提倡遵經(jīng)革俗,因而觸犯一般守舊庸愚之怒,視阿訇為“狂怪”。然阿訇此后則刊《伊光》報,著書立說,均以遵經(jīng)求實為宗旨,一生不變,此靜齋阿訇之所以不同于一般隨俗從權(quán)的宗教職業(yè)者之故也。
1935年,受山東趙明遠先生之聘,任青州內(nèi)外兩寺阿訇之職。到任后,以兩個月時間,譯完《偉嘎業(yè)》全部,并得印行。
1936年,在北平西單牌樓中國回教俱進會總部,成立“中國回教典籍編譯社”。同年靜齋撰寫《歐母代序文》(回教法學通論),并修潤波斯文《老歐母代》遺稿,均得以同時刊行問世。同年,更應甘肅喇乾臣、馬環(huán)吾二君之請,從事譯定《回教遺產(chǎn)繼承法》,并自動翻譯《回教親屬篇》,惟未完全脫稿。
1937年,重譯《古蘭經(jīng)》,并擬擴大解注。由馬鄰翼先生審稿修潤。是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平津各地相繼淪陷。阿訇義不從敵,乃攜譯稿,經(jīng)過千辛萬苦,抵達重慶。
阿訇抵渝后,即僦居十八梯禮拜寺殿側(cè)一小屋內(nèi),設備簡陋,生活清苦,而阿訇居之宴然,除拜功外,終日埋頭于譯經(jīng)工作。未久,該寺遭敵帆轟炸,所有譯稿,悉付一炬,阿訇志不少餒,繼續(xù)易地重譯,經(jīng)歲余,卒告完成,即由中國回教救國協(xié)會代為印行,迄今尚為教中奉為最佳之譯本。
阿訇在渝住年余后,因趙明遠、丁珍亭二君在雅安主持救國協(xié)會事務,并經(jīng)當?shù)亟贪恢潞?,請阿訇至雅安講學。阿訇即于1938年底,西赴雅安,備受西康教胞歡迎。翌年,又返重慶暫居,并編印《伊光》報100期紀念號。蓋《伊光》自1927年9月創(chuàng)刊于天津以來,由于阿訇在困難條件下堅持辦報,該刊迄未間斷,至是已達100期。
1942年,阿訇又攜眷到達甘肅平?jīng)鰰鹤?,直?945年。日寇投降,內(nèi)地都市相繼收復,阿訇以古稀之年重返內(nèi)地。
1947年應安徽壽縣之請,阿訇至該縣主持教務一個時期。
1949年上半年,靜齋阿訇因病赴貴陽女兒家就醫(yī),不幸逝世于貴陽市,安葬于貴陽市回民公墓中。噩耗傳至全國回民地區(qū),莫不致哀悼念?;刈迥滤沽志把鲮o齋阿訇為教內(nèi)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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