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有一支較為特殊的武裝力量,他們基本以家族、血緣和宗教為紐帶,起于草莽,興于亂世,在各種勢力間縱橫捭闔,一度占據(jù)了甘肅、青海、寧夏的全部,新疆的大部,幾乎控制了整個西北,在相當程度上改變了中國歷史的進程。他們的首領崇尚武力,嗜血好殺,戰(zhàn)馬和軍刀,是他們對內對外永遠行之有效的法寶。然而,歷史是無情的,這支從清朝同治年間即在西北地區(qū)盤踞的武裝,終于在人民解放軍的隆隆炮聲中灰飛煙滅,同他們的累累血債一起,湮沒在漫漫黃沙之中。這支武裝,就是西北馬家軍。
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太平天國運動的聲勢震動了全國,西北陜甘一帶也受到了很大影響。這一地區(qū)回族民眾長期受到清政府的剝削和壓制,素有積怨,與漢族和其他民族的矛盾也日益尖銳,終于,以八月攻打甘肅河州為標志,掀起了反抗清政府的斗爭。河州西鄉(xiāng)的大阿訇馬占鰲被推舉為“都招討”,協(xié)同馬悟真、馬海晏等人,統(tǒng)一指揮數(shù)萬起事的回民軍隊。
河州城防堅固,清軍在城內漢族民眾支援下,據(jù)險死守,馬占鰲連攻不克,損失頗大,遂改變策略,實行長期圍困的戰(zhàn)術。經過四個月的圍困,到同治三年正月,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清軍被迫棄城突圍,被以逸待勞的回軍殲滅。隨后馬占鰲殺進河州城,將幫助清軍守城的萬余漢族民眾全部處死。
河州之戰(zhàn),是以后盤踞西北近百年的馬家軍的“奠基之戰(zhàn)”,一支回族、馬姓、能騎善射、以河州籍為主的軍隊開始建立起來。在馬占鰲的指揮下,馬家軍四面出擊,很快攻下了北至黃河,東至洮河的廣大地域,所轄人口數(shù)百萬。當時,整個西北地區(qū),以回民為主的反清武裝風起云涌,除甘肅馬占鰲外,陜西、寧夏、青海都有聲勢頗大的武裝存在。面對西北地區(qū)的動蕩形勢,同治五年,清政府任命左宗棠為陜甘總督,率兵鎮(zhèn)壓。左宗棠采取三路進兵的策略,穩(wěn)扎穩(wěn)打,先剿滅了陜西回軍,隨后兵發(fā)寧夏、甘肅。到同治十年,除馬占鰲外,西北回軍大多被剿平,多數(shù)回軍首領全家男子被殺,女子流放。最后,左宗棠集中四十多個營的清軍進逼河州,準備一舉蕩平馬家軍。面對優(yōu)勢清軍,馬占鰲背水一戰(zhàn),采用“淘心”戰(zhàn)術,里應外合,于河州太子寺大敗清軍,河州總兵傅先宗和西寧總兵徐文秀陣亡。清軍一退百余里,仍未穩(wěn)住陣腳,左宗棠已做好指揮部隊再退的準備。這時,馬占鰲卻采取了誰都沒有想到的一招:乘勝乞降。馬占鰲深知,單憑西北回民之力,絕對無法與清廷抗衡,一時的局部勝利改變不了大勢,頑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條,家族都難以幸免。在左宗棠揮軍入陜時,他就在打算投降了。但他認為如果戰(zhàn)敗投降,下場也不會好過,戰(zhàn)勝而降,反而會易于被接受。左宗棠善于識人用人,自己和一干首領甚至會得到不錯的歸宿。馬占鰲說服了其他回軍首領,派人向清軍遞上投降書。為表明誠意,還把自己和其他重要首領的兒子送往左宗棠大營。左宗棠大敗之余,舉措失據(jù),見馬占鰲居然主動投降,自然喜出望外,立即予以接受。
馬占鰲率部投降后,又向左宗棠表演了“負荊請罪”的一幕,更博得左宗棠好感,左宗棠與其徹夜長談后,對馬占鰲的文才武略頗為欣賞,對馬所陳述的原來清政府官員欺壓回族民眾的事實也有所了解。遂上奏朝廷,將起事回軍全部改編為官軍,馬占鰲被任命為督帶,馬悟真、馬永瑞、馬海晏等重要將領被任命為管帶,仍駐守河州地區(qū),以實行他“甘人治甘”的策略。馬占鰲等人投降清軍后,急于戴罪立功的他們很快把屠刀舉向了曾經一同戰(zhàn)斗的回族戰(zhàn)友。馬家軍在左宗棠的統(tǒng)一指揮下,出兵西寧,平定循化,“戰(zhàn)功”累累,僅西寧一城,就有四千多回族百姓被殺,有的全家殺絕。在左宗棠平西的最后一戰(zhàn),肅州之戰(zhàn)中,全城回族百姓除九百余婦女被清軍所擄,其余全部被殺光。馬占鰲等人用同胞的鮮血向清廷證明了自己的“忠心”,染紅了自己的頂戴。
光緒二十一年,河湟地區(qū)再次生變,回族民眾又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反清武裝斗爭。清政府這一次反應迅速,立刻派兵鎮(zhèn)壓,并在當?shù)貙嵭?ldquo;以回治回”的策略。已徹底淪為朝廷鷹犬的馬家軍揮刀上陣,當時馬占鰲已死,馬家軍在其子馬安良、馬海晏和他的兒子馬麒、同族馬福祿的率領下,對起義軍隊進行了殘酷鎮(zhèn)壓,共有數(shù)十萬回族民眾被殺。眾馬因“戰(zhàn)功卓著”被授予總兵或副將銜。甘軍也作為一支能征慣戰(zhàn)的軍隊被清廷所重視。
1900年,義和團運動在北京等地興起,各國列強群起反對,開始對京畿地區(qū)磨刀霍霍。慈禧太后急調軍隊保駕。甘軍奉命入京,馬海晏、馬麒、馬福祿和馬福祥兄弟都率隊前往。甘軍后,被編為武衛(wèi)后軍,受榮祿節(jié)制。駐守用的定門第二天,甘軍士兵就在街上打死了日本公式杉山彬。這成為了八國聯(lián)軍侵華之戰(zhàn)的導火索之一。
在對抗八國聯(lián)軍,保衛(wèi)北京的戰(zhàn)斗中,馬家軍先后在廊坊、使館區(qū)和正陽門與敵激戰(zhàn)。在攻打使館區(qū)的戰(zhàn)斗中,馬福祿兄弟率軍連破七道關卡,在攻擊最后一道工事時,因為后援不濟才被迫撤退。正陽門保衛(wèi)戰(zhàn)中,馬家軍遭到優(yōu)勢敵軍的猛烈進攻,馬福祿與其堂弟福貴、福宣,侄兒耀圖、兆圖先后戰(zhàn)死。馬福祥接替兄長指揮,打紅了眼的馬家軍拼死不退,正陽門洋軍始終未能攻克,直到慈禧詔令撤兵為止。
北京失陷后,甘軍保護慈禧一行一路西撤,馬海晏因年事已高,不堪勞苦于軍中病故。辛丑條約簽署后,按照洋人要求,甘軍被遣散,馬福祥等人也被革去官職,遣送回籍。但實際上,慈禧太后沒有忘記這些護駕的功臣,沒過幾年,馬福祥等人就被重新起用了。辛亥革命期間,馬家軍先是奉命鎮(zhèn)壓革命黨,隨后又見風使舵,投向了袁世凱。北洋政府任命馬福祥為寧夏總兵,上將軍銜,后其子接任,馬福祥改任綏遠都統(tǒng),馬麒任青??偙?。馬家軍的歷史掀開了新的一頁。
戰(zhàn)火烽煙
1926年,馮玉祥的勢力開始進入甘肅。9月17日,馮玉祥在五原誓師,隨后揮師陜甘。他的得力大將劉郁芬被任命為駐甘總指揮兼代甘肅軍務督辦,率國民軍進入甘肅。由此,西北迎來了一場空前規(guī)模的大戰(zhàn)亂。當時,馬家軍主要分為三個派系:馬占鰲的孫子涼州鎮(zhèn)守使馬廷勷、馬廷賢,稱為西軍;馬海晏的兒子西寧鎮(zhèn)守使馬麒、馬麟,稱為寧海軍;綏遠都統(tǒng)、寧夏護軍使馬福祥及其子馬鴻賓、馬鴻逵,稱為寧馬軍。馬家諸軍閥時而聯(lián)手對外,時而自相殘殺,對中央勢力時而頑固對抗,時而虛與委蛇,經過數(shù)年殘酷的戰(zhàn)爭,終于完全控制了甘、寧、青的軍政大權。西北的各民族群眾也遭到了持續(xù)多年的前所未有的浩劫。
一、尕司令馬仲英
劉郁芬入甘后,諸馬表面表示服從,但實際上對各種軍政命令陽奉陰違。為徹底確立國民軍在西北的統(tǒng)治,劉郁芬派自己的親信擔任各地方官吏。這些人出身行武,對地方政事較為外行,對當?shù)孛褡尻P系的復雜性更缺乏認識。特別是河州鎮(zhèn)守使趙席聘,他不尊重回民的風俗習慣,為支持馮玉祥在中原地區(qū)的戰(zhàn)事,到處征糧派款,對當?shù)氐拿褡搴徒膛蓻_突一律武力解決,很快在當?shù)匕傩罩幸鹆顺鹨暋?br />
1927年,馬海晏最小的侄孫,17歲的騎兵營長馬仲英在其叔父馬麒的默許和縱容下,串聯(lián)了七個人起事反抗國民軍。回族兵民一呼百應,很快聚集起來數(shù)萬人的武裝。馬仲英因為年輕被部下稱為“尕司令”,他與同族馬廷賢成立了“黑虎吸馮軍”,提出口號:“不殺回,不殺漢,專殺國民軍辦事員”,并規(guī)定殺一漢民者二人償命,殺一回民者一人償命。在他舉事之初,還是想盡量避免民族紛爭的,但很快局面就失去了控制。
馬仲英起兵后,聲勢浩大,先后三次圍攻河州,戰(zhàn)火一度逼近蘭州,蘭州為之震動。劉郁芬采取剿撫并舉的策略,調集吉鴻昌、孫連仲、佟麟閣等部進剿。戰(zhàn)亂迅速擴大,馬家軍的諸多勢力,如馬廷勷、馬紹武、馬廷斌先后卷入,戰(zhàn)事波及寧夏、青海,當?shù)鼗?、漢、撒拉、藏等民族彼此仇殺,釀成了一場持續(xù)三年的新的“河湟之變”,數(shù)十萬各族民眾慘死,無數(shù)房屋村寨被毀,戰(zhàn)亂引起的仇殺難以控制,剝皮、挖心、點天燈、奸淫等等人間慘劇隨處上演。國民軍攻下臨潭后,一次屠殺回民一萬余人。馬仲英所部打下永昌后,將城內男人基本殺光,女人全部奸淫,說要變一變永昌的種子。
河湟之變給西北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1930年,蔣介石在中原大戰(zhàn)中獲勝,長期觀望的馬麒等馬家軍閥立刻舉起反馮擁蔣的旗幟。他們一面斬殺驅逐馮軍勢力,一面開始對馬仲英等部進行進剿和收編。馬廷賢所部在天水遭到川軍和陜軍的進擊,全軍覆沒。馬仲英被馬步芳驅逐,進入新疆。在新疆馬仲英先后與金樹仁、盛世才等爆發(fā)長達數(shù)年的戰(zhàn)事,一度即將攻克迪化。奸詐的盛世才審時度勢,向蘇聯(lián)求救。在盛世才的請求下,蘇聯(lián)紅軍出兵新疆,經過苦戰(zhàn),終于于1934年2月?lián)魸ⅠR仲英所部。6月,馬仲英被迫放棄部隊,帶少數(shù)親信進入蘇聯(lián),后不知所終
二、馬鴻逵倒馮
馮玉祥五原誓師后,命令孫良誠率軍援陜,馬鴻逵迫于大勢,也率軍出征。馮玉祥即任命馬鴻逵為國民軍第四路軍總司令,自兼第七師師長。聯(lián)軍入陜直到1927年蔣介石叛變革命,馮玉祥追隨武漢政府二次北伐時止,馬鴻逵先后參加了解圍西安和攻打鄭州的戰(zhàn)役,戰(zhàn)事并不十分緊張。戎馬之余,馬鴻逵指使部下倒賣煙草,大牟私利,貪財?shù)谋拘燥@露無遺。7月,汪精衛(wèi)為首的武漢政府也叛變了革命。蔣介石與馮玉祥在鄭州會晤,馮玉祥同意改編國民軍,馬鴻逵部被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第一方面軍第四軍,下轄步騎兵各一個師,共四個旅。馬鴻逵雖是馮玉祥部屬,但并未得到充分信任,時常遭到孫良誠等人傾軋。且馮玉祥治軍甚嚴,草莽出身的馬家軍常遭到申斥。
1929年,早有不臣之心的馬鴻逵在韓復渠、石友三的拉攏下,與韓、石通電反馮,宣布“擁護中央”。隨即馬鴻逵即遭到各部馮軍圍追堵截,幾乎全軍覆沒。九死一生的馬鴻逵逃離險境后去謁見蔣介石,得到了蔣介石的高度褒獎,立賞現(xiàn)洋三十萬元,并補充了一批軍火,將馬部擴編為十一軍。
1930年4月,蔣、閻、馮、李的中原大戰(zhàn)爆發(fā)。一向朝秦暮楚的石友三再度投馮,韓復渠也搖擺不定。但在這場至關重要的大戰(zhàn)中,馬鴻逵“立場”十分堅定,先是和閻錫山打了幾場硬仗,以后又親赴青島勸說韓復渠不要反復,說通韓復渠后,再率部攻克晉軍重兵把守的泰安,為蔣介石立下了汗馬功勞。中原大戰(zhàn)結束后,蔣介石發(fā)布任命,任命馬鴻逵為寧夏省主席,其堂兄馬鴻賓為甘肅省主席。馬鴻逵一直覬覦甘肅,不料卻只得到了一個小小寧夏,心有怨懟,托辭不去就職。
1932年,時任蒙藏委員會委員長的馬福祥病故,蔣介石再度示恩,再次任命馬鴻逵為寧夏省主席。馬鴻逵眼見自己在中原已不可能有更好的前途,只得接受委任,去寧夏上任。從此,直到解放大軍西進,馬鴻逵再未離開寧夏。
三、拒孫之戰(zhàn)
1933年,為削弱馮玉祥舊部的勢力,同時也為在西北諸馬中挑起爭端,蔣介石任命孫殿英為青海西區(qū)屯墾督辦。孫殿英也想借此擴展自己的實力,立即率部西行,一路上大張旗鼓,號稱十萬大軍。蔣介石卻又同時密電馬鴻逵,令他截擊孫殿英。此役,孫殿英準備取寧夏,進甘肅,入青海,去新疆,統(tǒng)一西北,野心不可謂不小。在這種生死關頭,諸馬立即聯(lián)合起來,馬鴻逵、馬鴻賓、馬步芳、馬步青均派兵參戰(zhàn),公推馬鴻逵為總指揮。雙方圍繞寧夏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zhàn),戰(zhàn)事持續(xù)數(shù)月,雙方傷亡均十分慘重。蔣介石坐山觀虎斗,看到目的已經達到,同時又怕雙方逼急了反而聯(lián)合起來,便下令免去孫殿英一切職務,同時派胡宗南前往寧夏助馬作戰(zhàn)。胡宗南所部并未真正參戰(zhàn),只是派出飛機轟炸孫部。但這也足以振奮馬家軍的軍心了,不啻是雪中送炭。1934年3月,孫軍全面潰退,馬家軍乘勝窮追,一直追到綏遠,孫軍殘部在閻錫山的晉軍勢力范圍內才得以保存。大勝之后,諸馬立即又因為分贓不均吵嚷起來,鬧了個不歡而散。
四、西路悲歌
1936年,由五軍、九軍、三十軍組成的紅軍西路軍渡過黃河,踏上了西征的道路。面對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窮兇極惡的敵人,剛剛經過萬里長征,糧彈奇缺的西路軍展開了一場氣壯山河的浴血拼殺。初期,紅軍進展較為順利,在干柴洼第一仗,就擊潰了馬家軍的精銳騎五師和馬步芳的起家部隊一百師。但在攻克古浪后,九軍遭到絕對優(yōu)勢的馬家軍的拼命反擊,雖然重創(chuàng)敵軍,自己也損失巨大。隨后,由于作戰(zhàn)任務的幾經變遷,西路軍時駐時走,不但沒有完成戰(zhàn)略任務,反而給了馬家軍集中兵力的時間。諸馬先后調集了十七萬人的大軍,對西路軍進行了瘋狂的攻擊。馬家軍的騎兵得到了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集結。面對英勇作戰(zhàn)的紅軍,馬家軍在屢次吃虧后及時總結了戰(zhàn)術:在進攻時驅趕民團沖在前面,精銳部隊積蓄力量待機;攻擊時每人僅帶兩三排子彈,打完了乘馬回去取,以防紅軍得到補充;攻城時往往“圍三闕一”,紅軍撤退時,以騎兵窮追;紅軍一駐就打,不給其發(fā)動群眾、安置傷員、整補力量的時間;作戰(zhàn)時采用人海戰(zhàn)術、波浪戰(zhàn)術,決不給紅軍稍作喘息的時機。
對于轉戰(zhàn)萬里的紅軍來說,河西走廊無疑是最不適于作戰(zhàn)的地域。地廣人稀的、一馬平川的地理環(huán)境,騎馬作戰(zhàn)、來去如風的敵人,都使我軍最擅長的運動戰(zhàn)、夜戰(zhàn)、伏擊、奇襲等難以施展,而被迫多以陣地戰(zhàn)和敵軍拼消耗,并難以獲得補充。經過永昌、高臺、倪家營子、三道流溝等多場血戰(zhàn),在給予馬家軍多次重創(chuàng)的同時,自身傷亡殆盡,五軍軍長董振堂、九軍政委陳海松、總供給部部長鄭義齋等先后陣亡,余部退入祁連山。部分部隊在李先念、程世才的率領下到達新疆,僅余420余人。西路軍失敗后,馬家軍諸頭目在狂歡慶祝的同時,一面向蔣介石致電邀功,一面對西路軍被俘人員展開了大規(guī)模的屠殺,九軍軍長孫玉清等慘遭殺害,遭屠殺和活埋的有上千人。西路軍的失敗,也成為我軍歷史上最為嚴重的一次失敗和損失。
五、出兵抗日
1937年8月,國民政府委員會命令青海調派1個騎兵師參加抗戰(zhàn)。馬步芳即奉命調配人馬,組成抗日騎兵師。騎兵1師(后番號改為騎兵第8師)以原青海海南警備司令部所屬第1旅為基礎,合并駐防河西走廊的馬步青部的部分官兵,并征調部分民團,共9000多人,師長馬彪。騎1師抵達陜西后,歸第8戰(zhàn)區(qū)西安行營指揮,次年二月,騎8師分駐西安以東、河南陜州以西的隴海鐵路沿線,擔負防守鐵路、保衛(wèi)公路安全的任務,同時又不時派出小分隊,北渡黃河到晉南芮城一帶以輕騎襲擊運城日軍,確保潼關安全。1938年4月間,騎8師奉命進剿并殲滅了部分漢奸武裝,受到西安行營的通令嘉獎。
1939年八九月間,騎8師乘淮陽日軍空虛之機,二旅在旅長馬秉忠率領下,突襲淮陽城,攻占淮陽城西關。城內日軍固守待援,對峙激戰(zhàn)中,日軍從開封調來大量援兵,與淮陽城日軍配合,向騎8師陣地展開瘋狂進攻。雙方展開激烈的白刃戰(zhàn),旅長馬秉忠在戰(zhàn)斗中陣亡,四團團長馬成翰接替指揮苦戰(zhàn),一旅旅長馬元祥率部增援,馬元祥也在戰(zhàn)斗中負傷。此役,馬家軍雖未達到攻占淮陽的目的,但給予了日軍殲滅性打擊。損失慘重的日軍暴跳如雷,將繳獲的馬家軍二百匹戰(zhàn)馬全部屠殺泄憤。接下來,騎8師又在一次突襲圍殲敵軍的戰(zhàn)斗中,全殲敵騎兵500余人,繳獲戰(zhàn)馬數(shù)十匹。惱羞成怒的日軍很快部署了報復計劃。不久,日軍抽調重兵,配備重炮、坦克,向騎8師駐地寶塔一線強攻。騎8師經過抵抗后,發(fā)現(xiàn)敵我力量懸殊,遂決定主力撤退,留下200余名官兵阻擊。在主力安全撤退后,留下阻擊的官兵背水一戰(zhàn),直至彈盡糧絕,全體殉國。其后,騎8師奉調河南、安徽打擊日軍。在整個抗日戰(zhàn)爭中,騎8師戰(zhàn)功赫赫,陣亡了副師長盧廣偉以下多名高級將領,為馬家軍血跡斑斑的戰(zhàn)史上書寫了最為光彩的一頁。
西北王
馬家諸代,幾世傳承,既是馬氏家族封建統(tǒng)治的忠實繼承者,又是中原統(tǒng)治勢力的忠實代表。他們經營西北多年,到解放前夕,已形成一套完整的家族統(tǒng)治,被稱為西北王。青海王馬步芳統(tǒng)治青海十幾年,殘忍好殺,荒淫無度。寧夏王馬鴻逵貪財好斂,搜刮民脂民膏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一、青海王馬步芳
馬步芳是馬海晏的嫡系子孫,到他這一代,已擴展為十八宗六十余房,緊緊把握了整個青海的軍政大權,八十二軍由其子馬繼援、妻弟馬全義執(zhí)掌,騎五軍由其兄馬步青、外甥馬呈祥領導,一二九軍由堂弟馬步鑾控制。政府系統(tǒng),馬驥、馬祿、冶成榮、韓起功等人,也是馬步芳多年的親信死黨。馬步芳本人是很精明能干的,著名記者范長江曾于1935年采訪馬步芳,他寫道:“馬步芳給予記者之第一印象。為他的聰明的外表和熱情的情緒,并非記者平日所想象的青面獠牙……第二個印象為馬氏頭腦相當精明,……儼如受過新式軍事教育。”馬步芳把他的精明全部用于鞏固統(tǒng)治和搜刮民脂民膏上。
1942年,他在西寧修建“磬廬”作為府邸,共征調民工八千余人,歷時一年之久。他在全國各地均有大量房產,多處店鋪,解放前夕出逃時,一次攜帶的黃金在兩萬兩以上。 這么多的錢財,都是馬步芳以多種手段搜刮來的,他每次出兵鎮(zhèn)壓轄內各民族人民反抗,軍隊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搜羅“外快”,每一匹馬,每一塊銀元都不放過。1942年,青海省發(fā)生牛瘟,中央撥下救濟款,被馬步芳全部私吞。他多次下令禁酒、禁賭,也無非是勒索贖金而已。更離奇的是他以禁煙為名,完全壟斷了青海的鴉片買賣,大發(fā)其財。馬步芳表面上宣稱從不納妾,實際為人荒淫無度,從部屬妻女到學校學生,霸占的人數(shù)難以計數(shù),曾為了達到霸占一對姐妹的目的,將該戶人家殺死三人。
馬步芳在統(tǒng)治區(qū)域到處濫殺,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1937年,在蘭州行醫(yī)的河南人高金城被告發(fā)曾為紅軍傷病員醫(yī)治,馬步芳立刻命人將其活埋。1940年春,西寧警察隊長馬某移植了兩株柳樹,立遭馬步芳鞭打致死。1940年9月,馬步芳認為新編第二軍副官處長馬友俠“行為不端”,不經審訊,將其用汽油燒死。……馬步芳還于1940年發(fā)布命令,將所有麻風病人一律槍斃。對境內的其他民族,尤其是藏民部落,馬步芳采取了軍事鎮(zhèn)壓和經濟掠奪的策略,稍有不從,立即予以血腥屠殺。在果洛、玉樹等地,先后進行了多次屠殺,一度殺得該地幾乎人煙斷絕。在一次屠殺后,馬家軍還掛起了被殺者的222顆人頭,讓親屬花錢來贖,每個人頭至少一百塊銀元!
二、寧夏王馬鴻逵
馬鴻逵他長期統(tǒng)治寧夏,把整個寧夏變成其不折不扣的“家天下”。馬鴻逵將軍隊視為絕對私有財產,經過多年努力,他把堂兄馬鴻賓的實力完全排擠出軍隊系統(tǒng),并將一些老資格的將領罷職回鄉(xiāng),把自己的親信子弟安插進去。任命兒子馬敦靜為十一軍軍長,孫子馬家驊剛十八歲就當上了團長。1947年白崇禧來寧夏視察,馬鴻逵陪其檢閱部隊,白崇禧贈與團長以上官佐每人一塊懷表。白崇禧走后,馬鴻逵召集軍官大罵一頓,將懷表全部沒收。馬鴻逵的家族統(tǒng)治,決不允許別人說不字,發(fā)起脾氣來,從廳長以下的軍政大員統(tǒng)統(tǒng)都得下跪挨罵。一旦得罪了他,關系再親密的人也定殺不饒,曾有得力部屬,因為懷疑馬鴻逵打麻將搗鬼而出言不遜,就被他找了個借口先關后殺了。
一次,馬鴻逵指示所部:“蔣主席來電,本軍共產黨嫌疑分子很多,大家一定要特別注意。”下屬聞風而動,連夜徹查,卻未得要領,馬鴻逵干脆下令,每隊抽出一人槍斃了事。他統(tǒng)治寧夏多年,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固然遇害很多,但以“共黨嫌疑”殺害的無辜民眾更是難以計數(shù)。寧夏彈丸之地,馬鴻逵窮兵黷武,七十余萬人口竟須供養(yǎng)十幾萬軍隊。他在全寧夏實行保甲制度,全省15歲到55歲的男丁一律編入國民兵,百姓深受其苦。在禁煙問題上,馬鴻逵的禁煙委員會統(tǒng)一收購全省鴉片,低買高賣,禁煙即販煙,在寧夏成為公開的秘密。馬鴻逵重了貪污兵餉、搜刮百姓外,還成立了寧夏銀行,通過發(fā)行鈔票、買賣專營物資大發(fā)其財,所得不可勝計。
狼狐末日
解放戰(zhàn)爭開始后,馬鴻逵奉蔣介石命令,派出軍隊參加多次與解放軍的作戰(zhàn),均遭慘敗。馬鴻逵沮喪之余,還不忘克扣陣亡官兵的撫恤。當胡宗南軍隊向延安進犯時,蔣介石又命令二馬出兵相助。馬步芳之子馬繼援自以為自己露臉的機會到了,主動請纓率部前往。與馬家軍的多數(shù)將領不同,馬繼援從小被其父著重培養(yǎng),受的是西式教育,他在陸軍大學將官班第一期畢業(yè),自視甚高,經常吃西餐,講英語。談起軍事問題頭頭是道,十分狂妄。馬繼援率軍到達隴東一帶后,即與解放軍發(fā)生接觸,在合水等地遭解放軍痛擊,后來援軍將至,解放軍主動撤出戰(zhàn)斗,馬繼援認為自己籌劃得力,興高采烈地向父親和南京報功,吹噓為“合水大捷”。在以后的幾次交戰(zhàn)中,馬繼援也沒占到什么便宜,最要命的是一次居然和國民黨整六十五師打起了冤枉仗,雙方通訊不暢,語言不通(整六十五師多為廣東兵),打得不可開交,傷亡頗大。誤會解除后,馬繼援覺得沒臉向父親稟告,叫馬步鑾代勞。不料馬步芳聽說整六十五師損失比馬家軍更大,十分高興,稱贊道“這就是我們的勝利”。
1949年,國民黨兵敗如山倒,解放軍乘勢發(fā)動了解放大西北的戰(zhàn)役。馬步芳開始試圖采取攻勢作戰(zhàn),夢想奪取咸陽、西安,遭到慘敗,只得退守老巢。解放軍迅如雷霆,隨即猛攻蘭州。8月20日,解放軍三面包圍了蘭州,馬繼援做困獸之斗,指使部下拼死反撲,戰(zhàn)斗十分激烈。25日,我軍向蘭州發(fā)動總攻,26日解放蘭州,馬繼援率部潰逃。蘭州解放后,馬家軍已軍無斗志,9月22日寧馬一二八軍軍長盧忠良等人向解放軍投誠。在解放軍的爭取下,馬鴻賓和其子馬惇靜起義,寧夏宣告解放。大西北解放后。馬家軍的勢力隨之土崩瓦解。馬鴻賓起義后,得到了共產黨的照顧和重用,歷任寧夏軍管會副主任、寧夏省主席、甘肅省副省長等職,為社會主義建設作出了有益的貢獻,1960年10月20日病逝于蘭州。
馬鴻逵九死一生逃到臺灣,后轉居香港、美國,1970年元月14日病死于洛杉磯。馬步芳、馬繼援逃到臺灣后,馬步芳被任命為駐沙特“大使”,馬繼援被委任為國防部中將高參。不久,馬步芳移居開羅,1973年病死于沙特阿拉伯麥加。馬家軍的歷史,終于合上了最后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