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吾爾族具有悠久歷史和古老文化,早在接受伊斯蘭教前就曾創(chuàng)造過回鶻文字(或稱回紇文)。同鶻文由22個字母構(gòu)成,在詞首、中、末位有不同字型,由上向下書寫。這種因素文字對蒙文和滿文的創(chuàng)制起過參照作用?;佞X義義獻豐富,包括佛教、摩尼教經(jīng)文及文學作品,如《福樂智慧》、《高昌館來文》及及由維吾爾僧人僧苦薩里土統(tǒng)由漢語譯成維語的《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等。
維吾爾族的祖先在10世紀中葉聯(lián)合西域的葛邏祿、樣磨建立了喀剌汗(或譯哈拉汗、黑汗)王朝,定都八拉沙袞和喀什噶爾(喀什)??ω莺拐?quán)的首領(lǐng)蘇土克布格拉汗首先帶頭信奉伊斯蘭教,其子喀剌汗1l世紀在和田推行伊斯蘭教,自此,伊斯蘭教不斷東進,在幾百年過程中逐漸成為維吾爾族全民宗教。作為一種新的文化,伊斯蘭教對維吾爾族的社會生活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11 12世紀,維吾爾族開始廣泛使用阿拉伯字母的文字。隨著伊斯蘭教的廣泛傳播,它逐漸取代了回鶻文。今天的維吾爾文字是在阿拉伯字母基礎(chǔ)上經(jīng)過改造形成的。這種取代回鶻文的阿拉伯文字到察合臺汗國時期被稱為“察合臺文”。它是以元太祖成吉思汗次子察合臺建立的察合臺汗國命名的?!安旌吓_語”、“察合臺文”首先是歐洲突厥學家使用的語文學術(shù)語,學者們對這一術(shù)語尚有不同看法。12—20世紀的維吾爾優(yōu)秀古典文學作品如阿合買提·尤格納克、阿塔依、賽卡克、路特菲、毛拉·比拉勒等人的作品都是用這種文字書寫的。這些作品在維吾爾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察合臺文”有32個字母,包括全部28個阿拉伯字母和4個波斯文字母(p)、(斷)、(33、(g),用(k3和(n)兩個字母表示(G)。它還像阿拉伯文字使用輔助符號一樣,有表示發(fā)長(o)的madd,表示重疊輔音的tashdeed,表示(e)或(I)的zer,表示(c)或(o)的zabar,還有表示(o)、(o)、(u)、(y)元音的pash。這樣一來,“察合臺文”在拼寫阿拉伯語和波斯語借詞時能完全保留其正字法形式,為大量借用阿拉伯語詞和波斯語詞提供極大方便?!安旌吓_文”作為書面語言載體,雖然在表達維吾爾語等語音方面存在若干困難,卻——直存在到本世紀初,這不能不說明伊斯蘭教對文字的巨大影響。就是現(xiàn)行維吾爾文字仍然是在舊文字基礎(chǔ)上制定的。
用察合臺文書寫的維吾爾古典作品中包含大量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借詞,甚乍有許多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浯法手段。不經(jīng)過專門學習,要想讀懂這些古典著作是很困難的。伊斯蘭教對維吾爾語詞匯的影響更主要的是在口語方面。在口語當中,這些借詞已經(jīng)成為維語詞匯的一部分。有些波斯語借詞看來與伊斯蘭教的傳播并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同一伊斯蘭教背景,無疑為文化交流提供方便,隨著文化交流的深入,詞語的相互滲透是很自然的事。
伊斯蘭教影響深入到維吾爾族生活的各個方面。舉例說,人們相互問候時說“艾薩拉姆艾來庫姆(cssalamu clcJKum)”,回答是“瓦來庫姆艾薩拉姆[wcclcJKumcssalam)”,第一句在阿拉伯語中是“祝您平安”的意思,第二句回答是“也祝您平安”。維吾爾族對非穆斯林問候時則說維語的“您好”或“情況怎么樣”。在回答其他問候如家小平安等時要回答“阿里哈姆都里拉(dhcmdulilla)”,是阿拉伯語“感謝真主”的意思。在做任何一件事如吃飯、出門、睡覺、干活時都要說一句“比斯米拉赫曼涅爾來黑姆”,或簡單說“比斯米拉”,這是《古蘭經(jīng)》第一章的第一句話“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人們打噴嚏后要說“阿里哈母都許庫爾〔E1HEMDU FYKYR〕——“感謝贊美真上”。按照穆斯林信仰,每天要做五次禮拜,在維語中,禮拜稱為“乃麻孜(namaz)”,它連同五次禮拜的名稱都來自波斯語。禮拜包括念誦《古蘭經(jīng)》和祈禱,是對真主思念稱奴的儀式,也明“伊巴代特(ibad~t)”。“伊巴代特”是阿拉伯語詞。晨拜叫“巴穆達特(bamdat)”,應在日出前完成;中午禮拜叫“瞥申(pcFIN)”;落日前第三次禮拜叫“乃麻孜地蓋爾(namazdigcr)”(波斯語是namazgar);落日時的第四次禮拜叫“乃麻夏穆(namaJam)”(波斯語是namazsham);夜晚禮拜叫“胡卜丹(xuptcn),,(波斯語的khuftan)。這五個詞不僅表示五次禮拜,還在口語中表示相應的時間,如落日時分就叫“乃麻夏穆”,它與另外一個表示落日的詞語“眉毛變暗時分”并列使用。信徒每逢周五要到“麥斯其特(MESTFIT)”——清真寺舉行“主麻(d3ymc〕”聚禮。這兩個詞都是阿拉伯語詞。維語中的星期五就叫“主麻”,址按伊斯蘭歷法算的周末休息日。星期六叫“山拜[FEHBE)”,是波斯語詞,在“山拜”一詞前加上波斯語的“一”——“亞克山拜(JEKFENBE)”就成了星期日;“山拜”前加“二”——“獨山拜(DYFENBE)”是星期一;“山拜”前加“三”——“賽山拜(SEJFENBE)”是星期二;“山拜”前加“四”——“恰爾山拜(TFARFENBE)”是星期三;“山拜”前加“五”——“拍山拜(PEJFENBE)”是星期四。做禮拜、誦讀《古蘭經(jīng)》前要洗臉、手、腳等器官,維語叫“太來特(t6rct)”,由頭頂澆水沐浴叫“胡蘇爾(Eusul)”,這也都是阿拉伯語詞。除了禮拜外,維吾爾信教群眾都遵循齋戒、朝覲、施舍等宗教義務,表示這些活動的詞全部是阿拉伯語借詞。義務——“法爾孜(pErz)”;齋戒——“肉孜(roza)”,是伊斯蘭歷的九月“拉朱贊月(ramizan)”每天從日出到日落的禁食。小孩子在齋戒月的晚上挨門串戶,唱“拉米贊”歌,主人要把饃或其他食品拿出來分贈給孩子們;朝覲“哈吉(HEDG)”,是伊斯蘭教歷十二月到圣城麥友加朝拜天房克爾白的活動;施舍——“扎卡特(zakat)”,這個詞表示的是:應按“謝里艾特(FErict)”——伊斯蘭律法拿出自己錢財和牲畜的四十分之一,在齋戒期間幫助窮困難民或孤兒。不僅表示與宗教生活相關(guān)的詞語全都是波斯語和阿拉伯語,就連表示風俗習慣的詞語也大多是上述詞語。維吾爾族的個人生活,從出生到死亡所處的文化背景都與伊斯蘭教有關(guān)。嬰兒出生幾天后,父母就要請“麥僧(mczin)”到家里來替嬰兒命名。麥僧面朝麥加方向,高聲誦念“阿拉呼艾克拜爾(allahu EKBER)”——“真主至大”等,對嬰兒的左耳和右耳連叫—二聲預先確定的名字,再把嬰兒放下,推嬰兒打一個滾。麥僧是在清真寺宣禮塔樓上召集、號令人們禮拜的教職人員。他高聲呼喚:“真主至大,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的使者!”那阿拉伯語經(jīng)文的頌贊聲在空中悠揚回蕩,傳向遠方。男孩長到5—7歲時要舉行“海特乃(xctnc)”——“割禮”儀式。“海特乃”是波斯語詞,口語中也使用“遜乃特(sonnet)”這個阿拉伯語詞,“遜乃特”還表示伊斯蘭教的遜尼派。孩子長大成人結(jié)婚時,要經(jīng)過“大毛拉伊麻目(damollaimam3”——主持禮拜的宗教學者按教規(guī)主持的儀式“尼卡(nikoh3”。伊麻目要詢問新娘是否同意嫁給某人為妻,再詢問新郎是否愿意娶某女為妻。征得肯定答復后,他要把馕浸在鹽水中分給新郎和新娘吃,象征矢忠不渝。維吾爾族的葬禮也是按伊斯蘭方式進行的:將死者凈身,用白布產(chǎn)問好,裝入“吉那扎(DGINAZA)”——用于抬往墓地的棺木,送到墓地,從“吉那扎”里抬出死者,葬入地穴。死者在墓穴中要面向“克爾維(QILWE)”西方。葬禮維語叫“代噴乃(DEPNE)”。死者家屬在喪期請“卡里[qari)”——誦經(jīng)士誦讀《古蘭經(jīng)》追悼死者,這種活動叫“海特米古蘭(xETMIqur"AN)”——誦讀《古蘭經(jīng)》。平時把誦經(jīng)期舉行的小型宴請也叫“海特米古蘭”。
伊斯蘭教對維吾爾語的影響不僅僅表現(xiàn)在大量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借詞上,甚至不少成語,習俗語中也反映出伊斯蘭觀念。我們可以舉出“寫在腦門兒上(PEFANIGE PYTMEK)”“命中注定”。這個成語出自《圣訓》經(jīng)典,其中記載:圣人穆撒在同圣人阿丹辯論時指出,人類是因為阿丹的罪過才離開了天上樂園。阿丹雄辯地回答說:“你身為被真主選派為圣并能與他直接晤談之人,難道你要為真主造化我之前寫在我的前額或在造化我之前寫入命冊之事而非難我嗎?”又如“沒有水的地方可以進行代凈(sujoq jcrdc tcjemmum)”,是說身處野外或荒漠,禮拜時沒有水可以凈身,那就可以用干凈的沙土、碎石摸臉、前臂替代以水凈身。
我們稍加留意維吾爾人名字的特點,就會發(fā)現(xiàn)伊斯蘭教對人名的深刻影響??梢哉f,在當代,雖然表達時代氣息的人名正在逐步使用,但與伊斯蘭教有關(guān)的“教名”仍占多數(shù)??ω莺拐?quán)首領(lǐng)蘇上克布格拉汗接受伊斯蘭教后,更名為“蘇丹阿不都克力木(sultonobdukerim)”,意思是“慷慨無比者真主的奴仆”。從此,大量的阿拉伯語人名進入維語中。用穆罕默德名字命名的人很多,它在阿拉伯語中的意思是“值得稱贊的”。這個名字在維語中的變體是麥合買提(mchcmmEt)或麥買提(mcmEt),它與維語詞人名結(jié)合還可構(gòu)成復合人名。用穆罕默德的四位門徒阿布貝克爾、歐麥爾、奧斯曼和阿里命名的也很普遍。女名阿米娜是穆罕默德母親的名字,帕坦、古力蘇木是穆罕默德的兩位女兒,阿依夏是穆罕默德一位妻子的名字。諸如以上穆罕默德親屬及門弟子的名字被維吾爾族廣泛使用,盡管在語音上有所改變。這些名字都表達出穆斯林對穆罕默德及其他伊斯蘭教早期活動家的懷念和敬仰,表現(xiàn)出宗教虔誠。有趣的是,伊斯蘭歷的一些月份或節(jié)日也是維吾爾名的源泉之一。維吾爾族叫熱吉甫的出生在二月份,叫沙帕爾的出生在七月份,叫巴拉提的出生在八月份,叫肉孜的出生在齋月,叫居買的出生在星期五,因為這些名字在阿拉伯語中就是這些月份或日期的名稱。真主的尊號有99種,是個奇數(shù),表示真主是獨一無二的。這些尊號的前面加上“阿不都(ubdu—)”就構(gòu)成維吾爾名字。“阿不都”的意思在阿拉伯語中是“奴仆”,如阿不都熱衣木(至慈者的奴仆)、阿不都熱扎克(供養(yǎng)者的奴仆)等。還有一些維吾爾人名是由阿拉伯語詞加上“丁(din)”構(gòu)成的。“丁”的詞義是宗教,在人名中指伊斯蘭教,如包爾漢丁(伊斯蘭的見證)、帕赫爾丁(伊斯蘭的榮譽)等。維吾爾人名后可以附加表明身分的附加詞,如去麥加朝覲過的人,無論男女,都可在名后加“哈吉(hoJI)”一詞,“哈吉”的意思是“朝覲者”。男名后如果加“卡里(quri)”,表示該人可以背誦《古蘭經(jīng)》,要是加“毛拉(mollo]”,那就表示該人是一位伊斯蘭學者。但有時這兩個附加的詞并不十分嚴格,換句話說,叫某毛拉的人并不一定有經(jīng)學造詣,叫某卡里的人也不一定就會背誦《古蘭經(jīng)》。
總之,作為宗教文化的伊斯蘭教對維吾爾語言文字的影響是多方面的。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如果進行專題研究,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維吾爾語言文字與伊斯蘭文化交織在一起的一片新天地。